凱琹於體院受訓五年，由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成為別人的師姐，與教練張瑞（後）建立了互相信賴的深厚情誼。張瑞指很滿意她今次於奧運的表現：「雖然平時她依賴性好強，會擔心很多東西自己處理不到，但到實際情況，每次她都做得好好。」
壹些事壹些情
阿媽上身 「湊」出乒壇新星
今年香港乒乓球隊出戰里約奧運，十九歲的乒壇新星杜凱琹在亞洲區外圍賽擊敗世界一姐劉詩雯，令人眼前一亮，被譽為「一姐殺手」；威風的背後當然有位師傅，自十四歲起，杜凱琹便成為張瑞的入室弟子；三十七歲的「瑞姐」是杜凱琹的主教練，曾為港隊奪得二○○六年多哈亞運女雙銀牌，現已退役成為港隊乒乓球教練。
她一心想培育出一隊清一色土生土長的香港球隊，不過她作為杜凱琹教練五年，要成功並非只提升她的球技，更重要是控制其情緒；無論家庭事、感情事都要處理，教練一職有如「阿媽湊女」。
短髮爽朗的凱琹，接受訪問時竟然拿着一隻可愛的河馬公仔，彷彿與她打比賽時的威風格格不入，原來意義深重。
「呢隻河馬公仔係瑞姐送俾我嘅，好似保護住我咁。其實唔係佢送，係兩年前我喺瑞姐屋企見到佢，覺得好可愛，自己要咗。以往瑞姐陪唔到我去嘅比賽，我都會帶佢去。由細到大，我都要好多公仔圍住我瞓，自己一個瞓會好驚。」
身材高大的張瑞平時冷靜嚴厲，和凱琹相處時卻散發出一種母性溫柔，就如對着親生女兒一樣，對她的情緒思想都瞭如指掌，呵護備至。奧運開幕前一、兩個月，張瑞得知比賽場地不夠宿位，她不能同去的消息，掙扎了很久要怎麼跟凱琹說，因為知道她不易接受。凱琹回想當時的反應：「我一直以為佢講笑，直到後來佢話真係唔去，先知係真。每次打公開賽佢唔喺身邊，我反應都好大，尤其打奧運，好多未知之數，好驚。」
流眼淚減壓
「由細到大都是公仔先睡，留一個小小的位置給我就夠，愈逼愈覺得有安全感。」凱琹指，以往出外比賽都將瑞姐送的河馬公仔放在行李箱，今次卻特地拿出來，因為路途遙遠。張瑞沒好氣地笑道：「你行李還不夠多嗎？還要帶這種東西？」
最近一次是今年四月在香港打奧運預選賽，比賽前最後一次練波，她練了大約一小時已經忍不住哭了。
「佢呢種行為我已經好慣。」張瑞明白她是因為擔心比賽打不好，覺得無論怎麼練都練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狀態。「我同佢講，比賽嘅狀態係打出嚟嘅，諗係無用，你擔心亦無用，要到比賽嗰一刻先知做唔做到。」
於奧運前一個月，張瑞仔細地訓練凱琹每一項細節，例如：如何面對不同的對手，練球不順時要怎樣；又編好到了當地的作息時間表。到了巴西，張瑞倒着時差，用巴西當地時間與凱琹發訊息，繼續遙距指導，讓她覺得安心。
適時的照顧及鼓勵，令凱琹馴服於張瑞的管教。有時凱琹話說到一半，不知怎麼接下去，瑞姐會自然地幫她接下去，如能讀到她心裡的想法一樣。不過她們相識之初並非一拍即合。
借隊友訓話
「起初我對瑞姐有點反感，覺得佢好惡，每件事都管得好嚴，成日逼我做我唔想做嘅事。」凱琹到體育學院受訓時只有十四歲，正值反叛期，也不知道打球是為了什麼，純粹覺得自己比同齡的人打得好一點，被選入體院受訓。張瑞的管教非常嚴格：每星期要跑四千米長跑、一星期要寫三日訓練日記、不可出街等。「如果練完仲有氣力出街玩，即係練得未夠盡力，應該要攰到瞓喺場上郁都唔願郁先得。既然有力氣就繼續練。」張瑞義正詞嚴的道。
「佢好情緒化，有時練波唔開心，會坐喺地上或趴喺地上喊。我行我素，唔識尊重人。」有次她練習時心情不佳，怒不可遏把球拍丟在地上，張瑞覺得不可縱容，便對她訓話。那時她死口不認自己有問題，張瑞卻另施妙計。
「佢叫咗我隊友嚟，問佢我平時練波啲態度係咪唔好，隊友話係。我嗰一刻仲嬲，心諗平時對你咁好，仲請你食飯，你竟然話我？但後來就知錯，唔係平時對人好，練波時就可以唔尊重人哋同教練。」第二天，凱琹寫了一封道歉信給張瑞。
她們的關係真正好轉，是打青年奧運的那一年。「瑞姐不斷同我睇錄像，分析對手。打青奧係我嘅夢想，得到獎牌後，我覺得係我哋共同努力嘅成果，開始欣賞佢對我嘅管教其實很細膩，原來做嘅一切都係為我好。」自那年起，凱琹轉做全職運動員，不再上學。
想贏得容易
有次打比賽的場館離住處很遠，在幾場比賽中間不能回去休息，張瑞為她預備了喝的補充劑，找個地方，用幾張椅子組成床，再拿衣服當被子使她不會着涼，讓她眠一眠。「好似湊小朋友咁，要幫佢做好咗呢啲，等佢思想和心理都很舒服，佢先能夠專心打波。我關心佢，佢係感受到嘅。」
張瑞深明這一代小孩子的需要，已不像從前只管責罰的一套。「佢哋唔係唔捱得，係佢哋想『成功』想得太容易，太快。現代太多資訊俾佢哋選擇，大家每一條路都試，未走到盡頭就放棄。我哋以前無太多選擇，只能全心全意做一件事，一係讀書，一係打波。」所以除了訓練球員的技巧，心態才更重要。
「女孩子想法太多，好容易唔開心，如果唔了解佢嘅情緒，會影響佢打波。如果唔關心佢，佢唔覺得你係同佢一齊努力。」凱琹事無大小，試過失戀都會和張瑞傾訴。有一次打世界錦標賽，出發當日，凱琹的媽媽要做個小手術，令她一直很擔心。「瑞姐同我講：『件事點都發生了，都無辦法，只可以先放低呢件事，集中打好比賽，呢個先係對媽媽最大嘅關心。』有佢喺度，我個心都定啲。」
現在的凱琹比以前懂事多了，打球的目標更清晰，自動自覺加班練習，不用催逼。張瑞笑道：「而家我會叫佢唔好俾自己太大壓力，因為佢太想做得好，會緊張過度。」
撰文：關卓凌
攝影：高仲明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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