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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30日 星期四

中佬也裸辭 [壹週刊 - 1412] __,M1,

鍾正龍在大台發展不錯,人工又加過,可是距離他理想中的創作自由,還差很遠,最終決定裸辭,不理世俗眼光,找回心靈上的滿足,對得住自己。壹號專題中佬也裸辭裸 ...


鍾正龍在大台發展不錯,人工又加過,可是距離他理想中的

創作自由,還差很遠,最終決定裸辭,不理世俗眼光,找回心靈上的滿足,對得住自己。

壹號專題

中佬也裸辭

裸辭,泛指未有新的工作,又或者對未來未有計劃之前,就辭掉現有工作。裸辭,魯莽得來有點型,似乎是機會成本比較低的「廢青」專利。

人到中年,每行一步,除了為自己,也要為身邊人着想,裸辭要負上的代價就更多。但他們三人,依然選擇走上這一步。三十八歲的前大台編劇鍾正龍,受夠了沒有靈魂的創作,即使獲加薪,依然提不起勁,直至決定裸辭窮遊一年,才找回自己一直追求的心靈滿足;曾在三星級廚房做過大廚的 Cruz,不滿老闆不尊重他,五次裸辭,最終自己做老闆,現在反而感覺到下一代不能受氣;四十六歲的 Joe,抵受不了銀行的壓力,一度想過自殺,在份糧與命仔之後,他選了後者。

一二年,當時第一次離開大台的他,搞健身中心生意,不過失敗收場,曾接受本刊專欄《壹盤生意》訪問,哭訴失敗原因,後來再回到大台做編劇。

鍾正龍,今年已經三十八歲,在大台做編劇,未至於大紅大紫,至少創作過幾套入屋又有收視的電視劇,包括有男神黃子華的《絕代商驕》、最近有《使徒行者》,要決定突然起身,離開舒適圈,要花的勇氣也不小。因為他發現,原來更高的人工,也補足不到失去的滿足感,「做得創作,你會想做自己的創作,你在這些公司做,你知道沒可能有很大發揮,咩嘢有收視率,大概咩年齡層睇,咁你好自然會行嗰條路。為了生活,要寫一些不想寫的故事,沒錯可能賺到錢,但你又不開心。」

他前後兩次離開大台,第一次在六、七年前,他當時覺得無滿足感,「好多不滿,唔開心,甚至患上情緒病。」決定辭職搞健身中心,後來生意失敗,正好王維基創辦香港電視高薪挖角,迫使大台薪酬大幅增加兩倍以上,吸引他回巢。經過創業的洗禮,不再是只有一股衝動的小伙子,當下覺得,「以前理想發揮唔到,人工又低,但而家人工唔錯,咪繼續做囉,仲想點?」就這樣說服自己做了三年。頭半年的確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但很快便再失去了這種興奮,生活依舊不快樂。「別人在一間公司生存,好像很輕易,我總是不安。還開始覺得人工不是一回事,便決定離開。」

一年只花十萬

連錢都留不住,一年前他決定裸辭,對未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知想繼續從事創作,為了日後獲得更多創作上的靈感,於是決定花一年時間去環遊世界。多麼任性的決定,但幸運是,沒家庭經濟壓力,家人也沒反對,只是作為兒子,不敢話走就走,出發前,給家人一年有多的家用;由於未有女朋友,暫不需成家立室,裸辭成本再少一半。但沒有收入,錢總不能亂花,他決定一年只能花十萬蚊。「窮遊」的第一站是泰國,他不住酒店,而是在廟宇住了兩個月,當作修行,整個旅程去了近二十個國家,由東南亞到歐洲,主要經陸路。他回憶起旅行期間遇過不少驚險情節:試過在尼泊爾只有二十米距離內見到老虎,「嗰日我哋一邊行,一邊見到老虎抓痕,老虎屎,突然間,導遊話,望吓前面,原來前面二百米,有一公一乸,好像貓仔咁,攤在那兒。」如果不是裸辭,他永遠不會有機會近距離見到野生老虎,也不會試過在緬甸差點被綁架,在印度遇上宗教衝突,有人向着他住的賓館放煙花等。

十一個月的夢幻生活過去,是時候回到人間。他堅持做創作,但堅拒回大台,他在旅程中構思了兩個故事,現在專心創作電影劇本,給自己再多一年時間,「希望可以賣得出。」如果唔得?「唔得,就做低人工的事,無問題。為咗賺錢而好緊張,唔放鬆唔開心。」現在只崇尚簡樸生活,消費只有看電影和買書,「我的衫十八歲著到依家。」至於成家立室、生兒育女,他通通沒有打算,「大家講嘅問題好實際,但我又唔係好實際嘅人。」雖然華人社會,家庭為上,他接受自己與別不同,「自由意志最緊要!喺香港我比好多人快樂。」

旅行期間,使錢前都要想過度過,在路途上,吃的都是簡單的食物。

五次裸辭一個理由

八十後的 Cruz是廚師,裸辭的戰績是五次,「細個係好囂㗎,我有才華,去到邊都請。」第一次裸辭是衝動,「我去上海之前做過米芝蓮三星餐廳的部門主管,那個外國人廚師衝過來,在我和爐中間,搶走了我的煎鍋,丟入垃圾桶。」指他做得不好,但他卻認為自己盡心盡力,「無理由你說就可以,你緊張,我也緊張。炒完嗰日嘅午餐,我一脫圍裙就走,好型。以前卑躬屈膝,師徒制,呢個年代係講並肩作戰。」第二次裸辭,又是衝動,事發地點位於上海一間高級西餐廳,任職廚師的 Cruz不滿老闆常亂買食材來叫他煮,他說:「我喺米芝蓮三星做過,你俾翠華叉燒我叫我整?仲有大閘蟹、年糕?係咪玩我?難道你在街邊拿些草又叫我煮?」

他放棄了三萬八千元人民幣月薪的三年合約,還有一個兩層複式員工住宿單位及所有車錢和伙食費。「返到香港實搵到第二份,而且嗰時後生,無諗得咁長遠。」

接着去到上海的 W酒店打工,「今次是我夢寐以求嘅大公司,以為不會再辭職。」怎料,人手嚴重短缺,但提出加人手卻不得要領,「為何一個部門只有一個人?」他知道只要撐多十年,他便將是一間六星級酒店的廚房話事人,想深一層,每天工作十六小時,「嘩,十年這樣撐不住。」他決定再次裸辭。跟着的第四、五次裸辭,雖然時地人不同,但總是因為不同的理由而作出在旁人眼中衝動的決定,他發現自己根本不適合打工,「辭職都係頂唔順公司制度或老闆要求。」唔想受氣,最終決定自己做老闆,兩個月前在旺角開設一間西式餐廳,這或者令他更明白昔日的自己,他以老闆的口吻說現今的年輕人未能受氣,「如果你行得出嚟個社會,咪接受一下社會囉。而家呢一代,唔係好受得氣。除非你盡晒力做好自己,咁就絕對歡迎。」

Cruz忍受不了老闆,多次裸辭,別人認為他受不了氣,但也深信自己已做好本分。

Cruz慶幸自己生長在小康之家,有任性的本錢;但多次的裸辭後,他決定自己做老闆,餐廳在個多月前開張。(曾春南攝)

現在自己做老闆,要管理新世代員工,他認為:

「如果你行得出嚟個社會,便要接受一下社會。」(曾春南攝)

要條命定要份糧

不願上鏡的 Joe(左)說自己曾經因為工作壓力大得想自殺,幸得到老婆體諒,成為他決定裸辭的強心針。

對七十後的 Joe(化名)來說,裸辭比年輕一代要考慮的多,今年已四十六歲的他,從事客戶服務二十八年,上有高堂,結婚未夠一年,突然裸辭,打算去完一周年結婚旅行後,才收拾心情找工作。以為他有錢所以任性?不然,他以往月入一萬八千元,太太 Joanne(化名)二萬元,在佐敦以月租八千元租樓住,還有兩隻狗的開支,突然少了一份糧,只是剛好夠用。說起裸辭的原因,他說是因為一六年被調到新部門,工作量和壓力激增,「曾因呢啲問題想過自殺。」

「每接一個電話都驚答錯嘢,俾人鬧,俾客投訴。」有次被上司責備後,回到自己位,見枱頭有把𠝹紙刀,竟有𠝹手的念頭。「第一、二次都曉驚,但第三次,我拎住把𠝹紙刀想𠝹落去,但我唔驚。」差點做傻事之際,腦中浮現太太和兩隻狗仔的影像,使他臨崖勒馬,回家向 Joanne坦言有自殺傾向。「我而家仲記得佢同我講:你真係唔開心就唔好勉強,我只係想你開心。」太太的鼓勵成為他的強心針,但依然有很多掙扎。「大男人主義。要老婆養?唔得!被人知道好醜。亦擔心屋企人點睇,再者係錢嘅問題,幾時先搵到新工?搵得番而家嘅薪酬?又唔想被人覺得我做唔嚟所以走。」但都是命仔要緊,辭職前一天,聽到新聞報導,指一七年市道差,令他差點打消裸辭念頭。

Joe生於基層家庭,小時候一家四口住三百呎公屋,一踏入社會已要養家,從沒有時間想興趣和夢想,「而家想諗吓,自己真正想做啲咩。」 Joanne完全不介懷他裸辭,「暫時由我交租,唔太擔心經濟,咪慳啲使囉。佢嘅人生唔應該被錢控制。」至於老公將來的工作是什麼,要承受外人的眼光,她不介意,笑道:「嗰啲係外在嘢,都係浮雲,我重視佢內在。」 Joe說一年後也要面對現實,最多馬死落地行,「我屋企樓下有很多餐廳請侍應,五十元一小時,如真的沒工作便去做。」

撰文:關卓凌

攝影:高仲明、胡智堅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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