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販毒機」安全方便,吸引四方八面的吸毒者光顧。入夜後梗檔的生意旺到應接不暇,每晚都出現檔口大排長龍,老同帶著幼兒買毒品的情景。
壹號頭條
驚險追蹤 30日 揭全港「最爆」毒網
電影《掃毒》劇情緊張,然而現實毒網運作更誇張。
不同幫派都有自己的販毒網絡,其中 14K的販毒集團便富貴險中求,聘請一班師奶、𡃁仔做毒販,在旺角鬧市開設多檔二十四小時毒品便利站,每日吸引過百名迷幻男女前來取貨上電。
毒販像「人肉販毒機」般站立街頭,每次把十多粒毒品藏在口腔,當客人要貨,他們收取金錢後,就如汽水機般吐出毒品,交給客人。吸毒者再把沾滿口水病菌的毒品,放回口中,大模廝樣逃過法眼,帶回安全地方慢慢歎。
OL、年輕媽媽、啤酒妹,以至南亞裔人士、外籍白領、黑人都是毒品門徒。因利成便,四通八達的橫街窄巷猶如天然鐵竇,加上兩邊路口有天文台睇水,隔籬店鋪助紂為虐,毒網已伸延到社會不同角落。
本刊掌握情報,監視跟蹤其中一毒檔整月之久,冒險解構這個組織精密,堪稱全港最明目張膽的毒網,揭開一幕幕觸目驚心的販毒內幕。
旺角砵蘭街有多間黑幫旗艦夜總會、麻雀館,一向龍蛇混雜,當局為淨化該區,曾進行市區重建,剷走色情五街,建朗豪坊,打造新購物中心,希望引入清泉,沒想到客路廣了,因利成便,反而孕育出另一個組織精密,供應西九龍區的超級毒網。
下午一時許,午飯時間,毗鄰砵蘭街的長沙街有一間只做外賣的川菜食店,門外放有幾張膠櫈仔,一名紮髻、戴眼鏡,揹粉紅色斜揹袋的師奶坐在櫈上休息。外人不知,以為她叫了外賣,正在等攞飯。
客路包羅萬有
人肉販毒機
一名年約三十歲,身穿上班服,貌若 OL的女子二話不說,坐在她身旁,掏出兩張「紅衫魚」,「四眼」師奶收到錢,自袋裡掏出厚厚一疊銀紙,數出數十元,交到對方手中,然後在口中吐出一枚大若手指頭的膠粒,在牛仔褲上搓幾下,交給對方。 OL接過「膠粒」,馬上放在口中,轉身離開,兩人全程沒有交談。整個過程,不超過四秒。
那一粒膠粒,其實是重量 0.25克,俗稱「兩厘半」,又名「魚蛋」或「包仔」的四仔(海洛英),而該名師奶綽號 May姐,是行內俗稱「揸雷」(因為藏有毒品,像遊走地雷陣般小心),負責銷售毒品的毒販。
曾經做過「人肉販毒機」的七喜向本刊爆料,指這種梗檔(固定街檔)以賣四仔、冰毒為主,如果是四仔,分 0.25克(兩厘半)和 0.3克(三厘)兩種分量,售價分別是一百二十元、一百六十元。如果是冰毒,分量是一克,俗稱「一劃」,因為是貴價貨,售價要二百元。毒販會用垃圾膠袋撕成一小塊,把四仔或冰毒包成顆粒狀,由揸雷收在口中。
「好多人覺得不可思議,咁要唔要開餐?要掙錢,唔得都要得,我最多試過擔住三十粒,其實生意好,一陣就清倉。」
半小時後, May姐打電話,約十分鐘後,施施然起身,登上隔籬的唐樓,約一分鐘後下樓,兩頰明顯脹爆。
客人絡繹不絕, May姐不停地數鈔票對數,之後將鈔票交給街角一名男子,再轉交另一名師奶。
該名短髮師奶除了眼神十分銳利外,與一般師奶沒有兩樣,戴一副金絲眼鏡,經常笑騎騎,不時在長沙灣、砵蘭街、上海街一帶徘徊,跟店鋪職員打牙骹,老遠都聽到她的哈哈笑聲。
排隊買毒品
這名其貌不揚的師奶綽號「小鳳」,是集團的「老總」,負責搵客、指揮成員工作,出名精明,人脈廣,在毒圈無人不識,是西九龍特別職務隊探員監視目標之一,「佢行事小心低調,背景神秘,三年前一個冰毒集團瓦解咗,佢銷聲匿跡,到去年先重出江湖。」「小鳳」每早十點到場視察環境、打點,「集團在旺角區仲有其他梗檔,十幾個揸雷會輪流在不同檔口開工。」
七喜又指,該梗檔活躍約一年,因為交收方便,往往供不應求,部分小拆家也向他們取貨。梗檔近月更兼賣 K仔、可樂、藍精靈,甚至推出「毒品套餐」,「一劃冰加一粒藍精靈賣二百五十蚊,一來比散叫平三十蚊,二來有藍精靈,可以延長興奮,所以生意多到做唔切。」
時值放工時間,古惑仔、蒲精亦已起床,開始踏入生意高峰期,到櫈仔「坐一坐」的買家絡繹不絕,有時更有三、四個在輪候買毒品,「老總好醒目,一早叫啲客執生,如果有兩、三個在等,就先走開,轉頭再來,以免引起注意。」
記者觀察,在繁忙時間的下午四時至晚上十一時計,該檔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分兩更人輪流上班,若以平均每小時有十多個客,人均消費一百五十元計,保守估計每日營業額約接近六萬元,每月營業額約二百萬元。
毒檔做到如此明目張膽,明買明賣,七喜表示也是前所未見。「呢個梗檔係 14K生意,呢行十分出位,雖然做到揚,但因為在鬧市,交通便利,個位又四通八達,容易散水,十分安全,所以好多客慕名幫襯。」記者所見,客路廣得令人咋舌,有古惑仔、啤酒妹、也有 OL、師奶、中年阿伯、南亞裔人士,甚至外籍西裝友、黑人,可見此毒網覆蓋面極大,伸延到很多階層。
長沙街毒網角色表
天文台嚴密監視
記者監視發現,梗檔附近有一個洗車檔,泊在路邊的私家車、七人車完全遮著梗檔,猶如屏障,「揸雷」與客人交收毒品,外人很難看到,加上長沙街兩邊路口都有「天文台」睇水,若有警察和可疑人走近,兩邊天文台會大喊暗號,通知揸雷小心,暫停交易,離開現場。
「上面有曬指引,萬一差人冚檔,揸雷要即時吞曬毒品,逃跑到附近的賓館,扣喉嘔毒品出來,如果唔得,就再食瀉藥。啲客知汙糟,但有毒癮的人係無尊嚴,為咗吸毒咩都唔介意,因為典癮時比死更難受。」
七喜指出,這個販毒集團之所以如此明目張膽運作,皆因設老總、飛機仔(運送毒品)、揸雷、天文台四職,每個部門通過仔細的分工,精密的組織,令警方難以追查。
老總負責搵客、聯絡客人、通知飛機仔「落竇」(運送及放置毒品),人脈一定要廣,亦負責管錢,找換零錢和出糧。揸雷負責交收毒品,天文台則幫手睇水,「梗檔係廿四小時營業,分兩更制,老總平日會出去應酬,物色夜場中人、小拆家,通知佢哋邊度有梗檔,因為有客底,所以人工最高,每日人工有八百蚊,每粒毒品另可以拆傭金五蚊,一日最少賣二百粒,每月人工加傭金多過五萬蚊。」
部門分工清晰
而為了減少風險,揸雷只會存小量毒品在身,當賣剩四、五粒,就會致電老總,由老總派飛機仔落竇,「飛機仔會將毒品埋在揸雷附近的唐樓暗角,如信箱、電掣側邊,飛機仔落竇後會通知老總,再由老總通知揸雷起竇,而揸雷每次起了貨,都會向老總確認。」
另外,集團亦規定揸雷只持有一千元零錢,其餘交給天文台,再轉交老總,萬一揸雷被警察掃毒人贓並獲,也不至於血本無歸,「通常到轉更時,老總會同揸雷對數,計算當日的營業額,收集貨款,給下線出糧。」
七喜又指,揸雷持有毒品,承受最多風險,因此薪金僅次於老總,除了每日有底薪二百元外,每賣一粒毒品,可拆五至十元傭金,一個月都搵到幾萬。若然被捕,可得一萬元擔保費作安家費,「不過佢哋通常唔擔保,袋咗筆擔保金,因為反正案底成呎厚,倒不如留番啲錢買毒品。」
秀茂坪鐵竇
「街檔」雖然是毒品銷售鏈最底層一環,但亦可以為禍巨大。最經典是由黑幫「福義興」操控的秀茂坪邨白粉王國。該集團在八十年代始肆虐,在屋邨設廿四小時毒品便利店,聘用大量天文台睇水,每日交易金額近十萬元,其中一個月的洗黑錢金額達八百萬元,為禍東九龍區,有最強鐵竇之稱。
毒品調查科罕有地派出數十名探員打擊街檔,除派狗仔隊進行跟蹤,解構組織運作及鎖定核心人物,又派臥底扮買家,終於在九七年搗破集團,拘捕五名集團主腦,五名天文台被重判入獄十三至十六年。
不過,該集團之後死灰復燃,○二年秀茂坪邨清拆重建,才將集團連根拔起。
馬路變毒竇
由於生意太好,他們做到雄心萬丈,警戒心鬆懈。入夜後,梗檔轉到長沙灣上海街交界開檔,猶如攞正牌做生意。揸雷、吸毒者旁若無人,公然把毒品吐出啪入,因客人太多,飛機仔索性在馬路雪糕筒和垃圾筒落竇,揸雷亦公然揭開雪糕筒提貨「起竇」,然後走到泊在路邊的車隙間,把毒品塞進口中。
到晚上十時轉更,一眾天文台、揸雷聚集在報檔外邊,「小鳳」取過報檔的計數機,跟眾人對數,點算當日的收入,給各人出糧。新年前夕,梗檔更是豬籠入水,各人都展露興奮笑容,「小鳳」開心得手舞足蹈。
有探員私下表示,其實警方一直知道此販毒集團的存在,但他們分工精細,警方須進行長時間監視、跟蹤、放蛇,掌握整個組織的分工、運作,才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但如此大費周章,結果只是檢獲幾克毒品,所以通常都是順藤摸瓜,放長線釣大魚,打幕後大老虎,「相比 street level,查背後供貨毒梟更重要,好似剝洋蔥,由飛機仔、倉、拆家、批發、莊家一層層剝落去。」
油尖旺區議員許德亮表示,旺角毒品問題已經失控,五年來不斷收到街坊投訴,指毒販猖獗,影響治安,教壞年輕一代,「小朋友見到,有樣學樣吸毒,而且道友會順便在公園啪針,搞到成地針筒,整傷小朋友。」
他曾反映問題,但警方解釋要放長線釣大魚,打大老虎,故按兵不動。之前有警員鍊住毒販喉嚨,制止吞毒品時,意外弄傷毒販,之後就住做。結果毒販更加猖狂,愈開愈多販毒檔口,旺角已成毒販天堂。
協助找換零錢可判囚
執業大律師陸偉雄表示,任何人士參與毒品販賣活動,即使是睇水、記數等小角色,都屬於串謀者,會被控以串謀販運毒品罪,最高刑罰是終身監禁。
毒販身懷小量毒品,以為以自用理由抗辯,可以「甩身」,又以為仔細分工,沒有接觸到毒品,就可置身事外。但陸偉雄指出,只要證據顯示他有販運毒品意圖,如交收毒品或金錢、記數、找換零錢等,就足以入罪。
他又指,附近食店、報檔給涉案者找換零錢,亦可能觸犯協助教唆販毒罪。如食店、報檔檔主,明知道對方進行販毒行為,仍提供協助,為對方找換零錢,可觸犯協助教唆販運毒品罪名,最高刑罰是終身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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