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純官牽頭的白武士永升（亞洲），願意拯救吳光正的蝕本貨有線，有線有望不用「熄機」。（林志謙攝）
封面故事
一雞三味 賤價做電視大亨 純官買政治安全
開台二十三年的有線電視（ 1097），在九倉（ 4）「斷水」前逃過了熄機命運。由新世界（ 17）主席鄭家純領軍的永升（亞洲），將透過包銷供股方式，入主有線。純官早年曾跟着彤叔搞亞視，但做電視台總舵手卻是第一次，亦是一注重要的政治籌碼。曾是有線潛在買家及與純官同任智庫顧問的肖建華，今年初被「挾回大陸」，自此香港富豪界人人自危；加上純官在內地的影響力，遠遠不及已故彤叔，手執有線這副傳媒牌，再急急改變航行方向搞財經新聞，就如買了政治保險。
而且，吳光正為離場，讓純官最低只需擲出$2.3億，就能操控有線，價錢平過買三間北角新盤「維港頌」單位。又多了「傳媒大亨」這稱號，一雞食出三味，怕且可洗去「鈍官」之名。
過去多個星期，有線氣氛緊張，九倉主席吳天海在宣布 cut有線後，每個星期五都與管理層開會善後，交代賣盤進度。有線現時死過翻生，新聞部員工的心情亦有所改變，由起初擔心執笠，到現時已「睇開咗」︰「都唔到我哋話事""冇乜意見，希望現有做得好的節目可以保留，同埋新聞可以秉持公信力」
不過此夢難圓，入主有線的老闆之一邱達昌，上週五開記招，已「急不及待」表明會重組新聞部，主力做財經新聞，「香港係金融中心，所以很多空間做財經。好似 BBC、 CNBC，永遠都係講美國股票，那新加坡十大成交股票是邊隻？無人講。所以亞洲是有空間發展。」有記者質疑抽調人手處理財經，會否陰乾中港時事新聞，邱達昌只是一笑：「我今日真係好誠心答唔到，但好值得深思。」
肖建華出事後
注資有線，是純官中風康復後第一單大刁。其身邊好友不約而同指：「今次買有線最主要係政治考慮。」今年一月尾，曾傳出有意收購有線的億萬富翁肖建華，在身處的四季酒店突然被帶走，潛回內地受查。翌日便驚傳純官已中風，當時甚至有傳言純官其實是走入養和醫院「避難」。肖建華是香港文化產業聯合總會的董事，該會另一董事便是純官。而在另一間香港文化協進智庫，兩人一樣同為顧問。到純官漸漸康復，肖建華仍然在扣查中，其「鋤 D友」、恒大主席許家印這時亦傳出出事，令香港富豪界人人自危。
一向以來，純官的政治影響力，遠遠不及彤叔。彤叔認識不少省級、中央官員，甚至直達中南海「天庭」。外媒曾報導，於平安保險（ 2318）來港上市前，彤叔有五間公司從溫家寶親屬手上，取得平保兩成半股權，被指是幫內地權貴「套現」或「代持」。有傳由溫家寶太太任職董事長的珠寶公司，所採用的鑽石亦是由周大福供應。而現任國家副主席李源潮，曾受惠於彤叔與中宣部合作的資助，到哈佛大學接受短暫培訓。相比之下，純官最大的銜頭，就是全國政協。
屋漏兼逢連夜雨，五年前曾「變臉」為梁振英站台的純官，今年本來堅持企出來投票支持林鄭，但最終因醫生勸諭要休息而作罷，未能投票，更加無得衝出來站在林鄭身邊，是唯一一個無投票的選委。康復後，自然要加把勁撈多一些政治油水。
平過新盤單位
對於有線舊主吳光正來說，今次算是執番一身彩。今年初有線賣盤，傳聞吳光正開價高達 20億元，本來有阿里巴巴馬雲及肖建華等垂青。可惜撞正內地嚴打走資，結果三組買家全縮沙。就在收費電視牌照傾續約的限期漸漸臨近，有線將關門大吉之前，找着純官財團，有線才不用倒閉如此落面。今次有線的賣盤方法極其複雜，牽涉供股、貸款資本化、實物分派等多個步驟。最主要是供股這步驟，每三股供五股，包銷商就是純官為首的永升（亞洲）。由於九倉明言不會供股，永升將包底取得股東不跟供的股份，最多可佔有線 54.02%股權。
「吳光正已經做到意興闌珊，不單係蝕錢，而且採訪部佢亦唔過問，免得被指干預新聞自由。」一名商人指。今次吳光正未有賣舊股，即係無得即時套現落袋；而且供股方案對純官非常着數。供股價每股 0.21元，較週一收市價折讓約六成，亦即純官等人最多用七億元，就可入主有線。宏高證券投資經理梁杰文指：「呢個價格非常吸引。」純官以私人及周大福企業名義，合共佔永升四成半股權，按此他只需出資最少 2.4億元，就可拿到有線的話事權。既平過他中風康復後買的五億巨鑽，亦平過買三間北角新盤維港頌單位。
小股東最傷
一名財經界人士指：「而且而家主板殼價都要六至七億啦，純官佢哋簡直係免費攞咗個有線招牌，同埋裡面嘅機器資產。」梁杰文估計，原本九倉希望高價賣盤，但跟多方溝通後，都不能達成共識，「可能別人嫌她開價貴，又或者是紅色資本，最終無資格取得電視營運執照。」對舊主九倉而言，全面收購（ General Offer，下稱 GO）當然最好，可以將手上剩餘的股份全面清倉，兼且套回資金，但永升已為 GO申請豁免。
不過施展財技，最終受傷的都是小股東，其中以大比例、大折讓供股最「毒」。細價股專家渾水狠批，供股價太低，供股比例「三」同「五」均是質數，而在供股後，又改動一手股數（一手 1,000股將改為 10,000股），將製造出大量碎股，難吸引小股東跟供。而這些碎股又是由永升包銷，「目的是百鳥歸巢，舐到盡。」
與中聯辦有交易
扑鎚入主有線的永升，現有四個股東，包括純官、邱達昌、富力地產主席李思廉及聯想控股常務副總裁趙令歡。記者翻查，四位都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或新香港人，邱達昌自爆，趙令歡是他們以往未能取得免費電視牌照的原因，故找來純官入主。「當時有主要股東不是長期居留於香港，通訊局要求除非他們的股權是低於 15%，所以我們調整了部署。要找一個新股東是以香港為基礎，我就去找鄭生（純官）。」最終趙令歡持股由 28%縮減一半至 14%，低於通訊局 15%的規定。
邱達昌說與純官合作了三十年，今次只花了十分鐘說服他，「我同鄭生真係『無兩句』，基本上我覺得鄭生都是同意我一句說話。我覺得電視傳媒不會滅亡，只是要演變。我很希望他能參與有線，因為鄭生在商業社會的智慧是相當高，他是高手。」
邱達昌雖是牽頭人，但只佔永升兩成股份，他政治獻媚的味道更濃。有線易主的記招場地，正是邱家旗下物業、灣仔帝盛酒店（前稱麗都酒店）。帝盛酒店前身是黨媒新華社的香港分社，二千年新華社重組分拆出中聯辦，並搬往西環，邱家的遠東發展（ 35），於二○○二年以二億四千萬購入地皮，改建成酒店。當時交易由時任行政會議成員梁振英促成，據聞中聯辦當年企硬二點八億放盤，亦對買家篩選，邱達昌曾稱相信與父親邱德根愛國有關。數年前亞視賣盤，邱達昌亦有入標，他身邊人指：「老虎仔（邱達昌暱稱）主要想俾上面知佢有入標，其實入標價並唔高。」
避談政治
純官與富力地產的李思廉，在內地亦有大量地產業務。持牌者不是「紅色商人」，但心態也可以是「紅色」的。李思廉同時身兼香港新家園協會副會長，該會專為新移民服務，並與中聯辦關係密切，榮譽贊助人有梁振英，與中聯辦主任張曉明。至於趙令歡，前年習近平出訪英、美，趙令歡是中國企業家代表團成員之一，亦出任董建華所成立的兩個基金會董事及理事。
趙令歡較少香港人認識，他亦是聯想旗下弘毅投資總裁。二○一四年，弘毅入股美國荷李活電影製作商 STX Entertainment，兩年後 STX市值已增長六至七倍。 STX計劃與騰訊合作發展電視業務，又計劃與電盈合作進軍印度電視市場。資料顯示，過去兩年 STX共有十一部電影上畫，以二○一六年的喜劇《 Bad Moms》（ C奶同學會）最收得，票房超過一億美元，其他電影類型都相當通俗。這些電影不排除在有線播放，取代失明維權律師陳光誠、李旺陽的訪問，以及贏得新聞自由獎的《文革五十年專輯》，成為「有線之寶」。
抹屎上牆報復
有線新主純官及邱達昌，相信有經驗如何令電視台搵到錢。兩人的父親邱德根和鄭裕彤，早在三十年前曾合作經營亞視，今次經營有線可謂是兩家人「再續前緣」。邱德根一九八二年接手麗的，改組成亞視。六年後，再以 4.2億元轉售亞視六成七股權，予麗新集團林百欣家族及鄭裕彤家族，三家人合作經營電視台。邱德根揸旗時，推出多項改革，同時極力減省開支。有亞視前員工指，邱德根連廁紙也不提供，要同事自備廁紙返工。後來邱德根澄清，每位員工其實有兩格廁紙。有員工對公司「慳到咁」非常不滿，於是在邱搭的那部電梯牆上抹屎報復，令同事搭升降機也不敢倚在電梯牆上。雖然邱德根節儉得令人難受，不過在他的領導下，亞視難得可以轉虧為盈。
後來邱德根淡出，鄭裕彤與林百欣繼續改革，包括以年薪二百五十萬聘請周梁淑怡任行政總裁，高薪撬沈殿霞、曾志偉等當紅藝人過檔，令亞視收視追上無綫。那些年受歡迎的亞視節目，包括被視為林百欣自傳的《我來自潮州》、一九八九年首個偷拍整蠱市民的電視節目《吳耀漢攪攪震》，及同年由倪匡、黃霑和蔡瀾主持的清談節目《今夜不設防》，當時張國榮、成龍、張曼玉等明星都俾面出席。而九二年由陳庭威、曾華倩及伍詠薇主演的賭博劇《勝者為王 II天下無敵》，更搶走對家的《大時代》不少收視。
可惜因純官投資失利，令新世界負債急升，彤叔迫不得已在一九九一年「復出」，大量出售股份及業務套現，包括一九九四年將亞視兩成股份賣給林百欣，直到二○○○年，再將餘下的亞視股份全數出售，此後純官被戲稱為「鈍官」，且看今次他買有線一雞三味之舉，能否令雄風再現了！
小股東跟唔跟供？
細價股專家渾水建議，持有幾百萬股的股東才需考慮是否供股，「如果持有幾手，不如全部沽出，反正現在有賺。」宏高證券投資經理梁杰文同樣認為，如果股東看不透電視前景，或對永升執行能力無信心，又或看淡電視行業，就應該現價沽︰「風險就是九倉都講明如果這單交易，在股東會否決，可能熄機！講到咁大，風險咁高，有咁大嘅不確定性，都應該趁價格反彈而沽貨離場。」梁更笑言，連大股東都話最快三年後扭虧，「即係叫我跟佢坐三年？」
撰文：黃嘉慧、孫樂祈
攝影：財經組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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