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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25日 星期日

專訪|白彪曾九個月無嘢撈 靠賣手袋花生糖養家:稍為賺到錢都賣 #白彪

場地:中環迷你酒店小時候居住環境惡劣 墳場都睡過白彪小時候隨父母由廣州移居香港,最初住在紅磡觀音廟旁的鐵皮屋,屋企由自己攞木板和鐵皮搭建而成,四兄弟姊 ...




場地:中環迷你酒店

小時候居住環境惡劣 墳場都睡過

白彪小時候隨父母由廣州移居香港,最初住在紅磡觀音廟旁的鐵皮屋,屋企由自己攞木板和鐵皮搭建而成,四兄弟姊妹與父母及外婆,一家七口同睡一舖床。雖然後來搬出鐵皮屋,但居住環境未有太大改善,全家人住在板間房非常擠迫,又有床蝨咬,於是白彪與弟弟魚頭允(劉允)一到晚上,就會出去找地方睡,他笑說:「除非係冬天,嗰時夏天每個𡃁仔都係咁,所以要霸位,大家都係瞓𥱊枕屐冚報紙。」

有次,白彪與一大班𡃁仔去大埔摘生果,殊不知玩到晚上迷路,那時大埔還是很荒蕪,回不了市區,走著走著累了便就地睡,「開頭見石屎地幾舒服,後來我細佬話,大佬,墳場嚟㗎,走喇!但黑媽媽走得去邊,愈走愈多墳場,最後索性喺度瞓喇,但唔驚就假嘅。」

曾被誘惑吸食白粉 慶幸沒有染上毒癮

白彪自細不愛讀書愛踢波,12、13歲時經常在李鄭屋邨球場流連,他說當時那裡龍蛇混雜,有白粉檔、賭檔,他們去球場踢球,經常會遇到所謂的黑社會大佬到球場「收𡃁」,他當然也遇過,「如果嗰時唔跟(大佬),就冇得踢波,仲要見鑊大鑊,咁當然驚啦,但又鍾意踢波,唯有跟,我仲記得我嗰個大佬叫肥仔偉,佢成日畀雜差打到黐肺。」

行走「江湖」期間,白彪還試過被人誘惑吸白粉,對方把加入了白粉的香煙給他們吸,「我哋叫『打高射炮』,有啲人吸幾口就上癮,幸好『導』唔到我上癮,我試過一啖,味道好似屎坑咁臭;還有啲人喺廁所『追龍』,即係擺粒『紅丸』放喺錫紙上面燒,呢個我冇試,咁鬼骯髒,唔好搞我。」白彪現在回想起來仍慶幸當時沒染上毒癮。

劈友偷竊樣樣齊 酒吧打手都做過?

白彪又笑指𡃁仔時英雄主義,三五成群,大佬叫「係佢啦」就劈,但又未到刀光劍影,只是用上鐵尺,木棍、單車鏈,有次試過扑穿敵方的頭獲大佬讚賞:「叻仔,好嘢,你『紮職』了!」,「偷竊都試過,嗰時𡃁仔唔覺得偷竊係一回事,生活物資又短缺,經過雜貨舖,嗰啲生果、雞蛋,順手攞個就走。」

由於略懂功夫,同學開酒吧便找他幫手,笑問到是否叫他做「睇場打手」?白彪笑說只是侍應生,不過那年代是會有人來收「陀地」,但他們覺得為甚麼要給,於是互相靠「嚇」鬥惡,後來真的有班人來「掃場」,說要幫他們「裝修」,「嗰時我哋有班師兄弟,知道有人嚟掃埸,我哋將啲架生擺晒喺枱底,因為唔知人哋咩料㗎!點知嚟到嘅時候有個識嘅,對方即刻話:『識嘅識嘅,大家自己友,唔好搞』,後來大家一齊飲酒,全場酒水我哋包。」

報考邵氏武打演員訓練班 與狄龍是師兄弟

其後,白彪跟哥哥學做製衣較車師傅,有日對方看到報紙刊登邵氏招武打演員訓練班,問他可有興趣投考,白彪覺得好像不錯,對此也感興趣,加上本身懂國術、西洋拳、泰拳,所以體能、反應這些都難不到他,最後成功被錄取,同期師兄弟還有:陳觀泰、狄龍、陳惠敏及高雄等。

進入訓練班後,白彪跟林蛟學師拍武打戲半年,包括刀槍劍戟、拳腳、滾地、彈跳力和反應,訓練是非常嚴格,「我同狄龍係下午班,嗰時佢已經拍張徹嘅戲,係公司選定嘅男主角,佢入嚟深造。當然羨慕,不過佢無擺款的,以前成日一齊食嘢做gym,去學空手道,嗰時狄龍都好百厭,好鍾意打架,佢亦好鍾意揸電單車,阿龍係唔錯的。」

初入行做替身:無人敢講唔得

當時為了得到導演和武術指導賞識,大家都拼盡博表現、博出位,白彪記得有次要從三樓跳下來,武術指導就問他:「你得唔得?」白彪笑言:「死人都話得喇!但嗰時嘅設備無依家咁安全,得三張厚嘅榻榻米和一張海綿墊,上到去,導演話:『準備,camera,跳!』當我衝過去準備跳嗰一刻:『導演,等一等先』,其實自己腳軟,但最後都死就死啦,跳咗落去。嘩!成個人Chok一Chok,好似同你舒筋活絡咁,好彩又無事。無人敢講唔得嘅!如果唔得,你以後就係企後面第二、第三排。」

做替身,很多時會有預料不到的情況可能會發生,白彪憶述有次拍電影《十四女英豪》做何莉莉替身騎馬,此前他是完全沒有騎馬經驗,但又要說會騎,而且他的拍檔還是一隻「臭馬」,他說馬很聰明的,知道你不懂騎術就會耍你,「我一上馬,隻臭馬已經係咁彈我,然後仲溜韁,跑去啲樹林用樹枝擦我,我當時死到攬實,因為一跌就大件事,卒之溜咗10分鐘,隻臭馬去到懸崖邊先停,但我啲頭套、衫已經甩晒,嬲到我落馬即刻打佢,害到我咁慘。」

跳出訓練班外闖 赴韓做替身斷腳傷最重

白彪直言訓練班得幾百蚊月薪,賺不了錢,於是跳出來闖,身兼龍虎武師、助理武術指導和替身,「70年代龍虎武師75蚊一日,我哋嗰時一日兩組,仲做埋替身,一日起碼都賺幾百蚊,嗰個年代已經好犀利。嗰時問導演拍咩嘢,就得兩個字『大打』,日日打,由朝早7點打到夜晚9點,試過30招一個鏡頭直落,跳枱、轉身、做反應,足足NG30次先OK,一日拍20個鏡頭,你可計計打咗幾多,嗰時啲毛巾衫,濕完又乾,乾完又濕,中暑都要被導演窒:『你條死仔,噚晚肯定唔知去咗邊度威』我心諗:『頂你個肺吖!』」

講到受傷,白彪直言很多,嘴唇、手㬹、膝頭位留下不少「戰績」,但傷得最甘的一次要數到當年去韓國拍武打片斷腳,他說當時韓流還未盛勢,韓國人視他們是「Hong Kong Movie Star」很崇拜,「嗰次我要喺棵30幾尺高嘅樹上跳落嚟,我哋喺香港係用新奇士橙嗰種大紙皮盒墊住,但韓國只得好細嘅即食麵紙皮盒,唔用就無,再整幾張榻榻米和破爛棉胎,鋪嘅地方好細,我喺樹上望落去好似手提電話咁細,跳下來聽到『呱』一聲,左腳直插落去,感覺好似觸電咁,我就知大件事,成隻腳腫咗,但最後我都無去睇醫生,只係敷咗雲南白藥,再用板夾實固定位置,喺酒店呆咗個月,英雄主義嘛,邊會去醫院。」

功夫片式微 九個月沒工作

後來李小龍離世加上濫拍,功夫電影熱潮急跌開始式微,令白彪事業遇上從未試過的困境,試過9個月無工作,他坦言當時剛結婚生女,情況都幾慘,只能靠吃「穀種」(積蓄),及與朋友夾份賣東西養家,手袋、花生糖都賣過:「總之咩都賣,稍微賺到啲錢都賣。」最後白彪捱過了這艱難的九個月,同時幸運遇上佳藝電視(佳視)開台,邀請他演《射鵰英雄傳》中的郭靖,成就他人生中一個最具代表性的角色,亦是電視上第一代真人版郭靖。

成第一代「郭靖」 獲金庸親自認可

白彪稱當時收到《射鵰英雄傳》監製林念萓電話,問他有沒有興趣參演,他當時心諗經歷九個月沒工作,「仆都去」起初還以為是否演「江南七怪」,但當知道演「郭靖」、第一男主角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而湊巧的是,他受傷待在韓國的時候就已經一直在追看這小說,覺得很好看,有面試機會當然試,最後也成功被選中,「我話我似咩?佢話啱你做了,因為你個樣夠戇居。」

白彪稱當時被選中演電視上首位「郭靖」後,無需讓金庸先生先過目,但後者在拍攝時有親自來探班,並跟他說:「佢話:『這個角色剛剛好,是你了。』我話:『吓,真的?』佢覺得我都適合戲入面『郭靖』嘅性格。」 能夠得到作者的親自認可,白彪除了鬆一口氣,當然感到非常開心。

《射鵰》拍足七日沒得睡

白彪回想當年拍《射鵰英雄傳》開心又驚險,由於是電視台第一次拍武俠劇,所以台前幕後都在摸索中。他很佩服佳視,竟然夠膽拍了七集存貨就出街,因為劇集頭幾集,劇組拉大隊到韓國取景拍攝,單單一場「雪地鋤奸」,講丘處機踏雪無痕的戲份就已經拍了幾天,所以當刻大家都覺得:「唔係呀嘛?好容易就一日,播完都未拍完」。

當時上頭下令他和飾演黃蓉的米雪不准回家,吃住都在公司的休息室。白彪直言試過連續七日開工拍攝沒正式睡覺,只能趁轉燈位時偷補眠兩小時,記得在拍「華山論劍」時,他已經快頂不住,要借助打狗棒撐著,然後不停打瞌睡,叫身旁演員如果到他的鏡頭,就撞一撞他。

拍攝菲林沖壞 轉Live形式驚到震

不過令白彪最深刻的都是拍攝過程中的一件蝦碌事,他說那個年代未有數碼,還是用菲林拍攝,有場戲他們辛辛苦苦完成後,菲林竟然沖壞了,而且還是中間的戲份,如果不要,上頭下尾就不能接上,於是上頭就下令以Live形式演出,不能出錯,對白不可以講錯,「好彩第一句對白唔係我講,係另一個演全真教道士的演員講,佢就慘囉,係咁喺度騰。當時廣告時間準備結束,導演倒數後一揮手就演,但嗰位演員竟然唔記得對白,鏡頭即刻轉給另一個演員,大家都驚到手騰腳震。」

「郭靖」受歡迎 成人生轉捩點

劇集當時非常受歡迎,白彪亦憑「郭靖」一角一炮而紅,最記得當時每晚一到劇集播出的時間,全個徙置區都一起播住《射鵰英雄傳》的主題曲,笑言真的有點飄飄然:「原來係咁正!嗰時出街大家見到面,『彪哥,影張相、簽個名吖!』(有冇遇過瘋狂粉絲攬住你?)有呀,嗰陣時係好瘋狂。」

彪哥稱當時資訊沒現在發達,粉絲與偶像就是靠書信通訊,而他在公司的信箱,每日都被粉絲的信塞爆,後來已經多到要找助手幫手回覆,「呢個角色真係帶畀我好多,亦係我人生嘅轉捩點,奠定咗我喺演藝界嘅角色。」

與古天樂合作《神鵰俠侶》 激讚「無得頂」

其後,白彪再演過兩次「郭靖」,第三次則是古天樂和李若彤版本的《神鵰俠侶》。白彪自言也非常這個中年版「郭靖」,很有大俠風範。問到當時的古天樂是否都是那麼Cool?他笑言:「係呀,佢個人係咁,但嗰時一拍,我已經知道古仔無得頂,因為佢有嗰個風範和氣質,日後一定係不得了!李若彤都很好,有小龍女嘅氣質。」

白彪續言這個版本的《神鵰俠侶》在內地很厲害,至今他到內地工作大家還是說:「『郭大俠,郭大俠來了!』因為嗰個時候,內地人睇我就係呢個『郭靖』角色,去到愈偏僻嘅地方就愈勁。」

演《愛·回家》「雷公」過足戲癮

隨住年紀增長,昔日的男主角郭靖慢慢變男配角,甚至是一些小人物角色。白彪坦言沒得掙扎,這是順利成章,「總之有個戲適合你,啱你演,你去發揮就OK了。」正正是這個心態,白彪在2020年第3次重返無綫,讓他迎來事業的「第二春」,無論是《愛·回家之開心速遞》中的「雷公」,還是《香港愛情故事》中的「陳漢聲」,都大受歡迎,成功令一批年輕觀眾認識到他。

白彪透露當年《愛》劇監制和珍姐曾勵珍找他,希望他和羅樂林這對昔日的郭靖和楊過,在劇中演鬥氣冤家,看兩個癲佬一起會擦出什麼火花,沒想到觀眾又真的那麼喜歡,「唔想人哋覺得我只係識演忠厚,原來『雷公』呢啲咁古惑都得嘅,於是就去嘗試一下,演得好過癮,呢個戲係隨我發揮,演得好開心。」

73歲得獎不覺遲 沒想過退休

而《香港愛情故事》更加厲害,白彪憑劇中「陳漢聲」一角奪得《萬千星輝頒獎典禮》「最佳男配角」。為了演活這個市井「麻甩佬」,白彪特意到屋邨留意退休阿伯的動靜,來揣摩角色。雖然入行超過半世紀才得獎,但白彪並不覺來得太遲:「其實我覺得做呢行最緊要碰唔碰到好嘅劇本,後面嘅人畀唔畀機會你,但你首先亦要做好自己,做好準備,當機會嚟到嘅時候,我就可以隨時發揮。」白彪直言沒想過要退休,現在的狀態很好,遇到喜歡的便去演,如果不適合就休息一下,「仔女都有叫我退休,但我覺得未到呢個時候,自己仲可以繼續玩。」

在逾半世紀的演藝生涯中,白彪曾效力佳藝電視、麗的電視、無綫電視、亞洲電視、HKTV及ViuTV,可以說在香港所有電視台都留下足跡。而數到感受最深,白彪表示是佳藝電視,給了他一部《射雕英雄傳》成為轉捩點,當時因拍攝曾在那裡化妝間住過半個月,而且台前幕後關係融洽,有家一樣的感覺。

當年身為佳視當家小生,白彪表示最高峰時試過拍劇七日七夜沒睡覺,試過有次拍戲在垃圾堆旁邊,由於他太睏頂不住,烈日當下在那垃圾堆旁的小空地睡著了,睡得像「死豬」一樣,大家都知他累透,不敢打擾,笑言如果別人不知道,應該會把他當垃圾一起掉低啊。這個經歷至今仍令他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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