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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13日 星期四

尹光救樂壇 [壹週刊 - 1427] __,尹光,M1,

豪語錄尹光救樂壇尹光是最代表香港的歌手——沒有之一。尹光就是文化——連通俗兩字也可省略。且讓我慢慢道來。眼前,先是的士夠格閃球,影樓隨便的布景,他卻即 ...


豪語錄

尹光救樂壇

尹光是最代表香港的歌手——沒有之一。

尹光就是文化——連通俗兩字也可省略。

且讓我慢慢道來。眼前,先是的士夠格閃球,影樓隨便的布景,他卻即興唱出:

荷里活有間大酒店,三個肥婆學踢波……

我眯埋雙眼數波波,如要我數齊有千萬個,咪話圓形啲波任你摸……

誰像他咁多應景歌?而且背誦如流。

忘記歌詞是阿倫 Eason的事,從不爆肚的尹光更敬業樂業。

「眯埋雙眼」都記到,因為自己填,他是元祖唱作歌手。

而你朗朗上口,因為以上兩首都調寄廣東古曲,你未必噏得出古名,但經典已經傳入腦。「現在拗咩二次創作,宋詞和粵劇根本同一曲調幾萬次,人翻我翻,鬥翻得好啫。」

一切樂壇難以解決的問題,在尹光都無問題,望七之齡,玩埋 rap talk。

疑似 Juno

光嫂也是歌手,常常伴夫登台。

「我老豆有兩間戲院和溜冰場,我除咗唱歌乜都唔識,好就好在成世冇做其他工作。」

以上,點聽都似樂壇潮人(雖然他們不會講出口),分別只是尹光祖家在越南西貢。「我就是二世祖,越戰適值我兵役年齡,已受訓練開過槍、扔過手榴彈,上前線等如死了九成,所以老豆給我一隻戒指三錢金啫,多錢反會遭謀財害命,我偷渡三次才成功到香港。

「我當然想做文武生,但世叔伯話大戲式微,七十年代興國語歌,我在越南沒學過,模仿青山、鄭雷,勉強夠養命,到粵語時代曲我就發圍。」

窮則變,死抱「你想」的音樂人你懂嗎?

識玩樂器才算音樂人?他一早修習小提琴,藝名姓尹(原名呂明光)源自心儀的大師尹自重,只是甚少自彈自唱扮嘢。「後來我登台跌傷,左手自此掂不到膊頭,小提琴撳不到高音,於是我又學二胡。」繼續變則通。

真見證

尹光的歌,大部分自己填詞,曲就寄古調,所以隨口唱得出。

他說的「粵語時代曲」名副其實。天王巨星情情塔塔氾濫到不合比例,到頭來記錄不到時代;全賴有尹光,簡單如非一首《十四座》,市民未必記得小巴曾經十四個座位:

真真折墮,我揸架十四座,兜個彎佢都未曾滿座……

再來見證港鐵草創唱道:

地下鐵、地下鐵,繁榮香港大建設;地下鐵、地下鐵,掘爛交通一截截……

兩句之間即有褒有貶,高手之筆,同樣是調寄耳熟能詳的古曲。「例如《荷里活有間大酒店》古曲叫《滿場飛》,冇人識了,但一講即是《荷里活》就明。」保存文化,應記他一功;問題來了,電台豈不話要鼓勵原創音樂嗎?「新歌好難跟住唱。」倒一語道破困局。

萬次創作

尹光不只認自己二次創作,索性是萬次創作,而且不介意被翻上翻。「《雪姑七友》原本流傳得一句『雪姑七友七個小矮人』,我駁落去『雪姑七友七個同床瞓』。」

——光哥好鹹濕啫?

「你聽清楚,七個矮仔梗係一張床慳皮,仲分一人一張咩。」

——咁「一個窿有七碌棍」呢?

「唉,係『七個矮仔有七枝棍』。一個窿七碌棍,攞命麼?」

點解筆者會記錯,因為集體回憶男生們愛竄改歌詞,愈改愈賤。尹光笑了,他遭惡搞冇所謂,我們各自「萬創」,令作品流傳更廣——尊貴的版權持有人你有此器量嗎?

咪扮西人

尹光粗鄙嗎?「以前我爛口,在台上爆了一句,面都紅晒,好醜嘅,自此我戒掉,只玩諧音好了。」

還有,愛舉中指以示反叛的 Rock友濕碎啦。「中指不是粗口,我舉俾你睇。唱粵曲舉中指代表小曲,舉食指是慢板,舉晒兩隻是中板。以前沒曲譜編排靠咁溝通,我們叫這做『出手指』。」

一言驚醒夢中人,舉中指點解要打格?又不是未見過,點解舉晒五隻反而唔使打格?

「只不過受鬼佬影響,我們中國人根本不用有反應。」扮西人的 Rock友你聽到嗎?

至於近年的《少理阿爸》,「我 rap talk:『你唔返學我都唔怪你,唔好成日吸啲化學嘢,口水流到上額頭。』講啲衰仔唔理會爸爸勸告。」已不只諧音,是令聽眾自然共鳴。

兒子現已長大成人。

警世通言

不與時並進,收皮

問題是,尹光也曾年輕英俊,就沒想過唱主流冧歌的虛榮感麼?「我曾說服老闆出張唱片,一面是諧趣警世歌,一面俾我斯斯文文,結果張碟都賣得,但斯文那面好滑,因為冇乜播過(沒被唱針刮花)。」

對,所謂主流是什麼?有了網上 hit rates才證明,大眾根本愛聽尹光式,他是 YouTuber祖師。你說許冠傑也諷刺時弊?但誰及尹光貼地?《話俾家鄉知》:

家姐要電視機,名牌最合時,拎餐懵嘅仲要打稅……

年輕一輩未必知道,香港曾經比內地優越咁多,而且無償地援助祖國。

禁毒歌,誰及他寫得具阻嚇力?

我為了解苦困,就落城去買白粉。吸兩啖口甘甘,漸漸就覺得頭暈……

尹光特別自豪警世歌,點解夾雜咁多「黑話」?他坦言跑江湖識遍三山五嶽。「例如《追龍》,是呂奇拍《男妓女娼》找我唱,原詞由監獄流傳來,我一看唔啱音,執到順,才知『追龍』即是吸毒。」

出咗冊又點?

我出冊就真開心,受靶就嚇到頭暈。速速歸家見父母親,立即走去會情人。

尹光的價值觀,或者正有如呂奇的電影,很 raw卻很實際。

光嫂這天陪老公來,兩人育有一子,已抱孫,沒落入《少理阿爸》般厄運。「以前說養兒防老,現在是養兒養老——養埋佢老。好彩我用老豆教我那套:『阿仔你勤力搵到錢,不是我享,我享得你幾耐,是你自己享,求名求利求己勿求人。』」

他仍推出新歌《潮神》,如何總結事業?「我睇過幾代歌星了,八十年代大部分冇晒,不與時並進,收皮」

這些都是金曲沒寫、國教和德育科沒教、社工和神職人員不宣之於口的硬道理;香港(不只樂壇)正失去着此粗獷的原始動力。

摩登時代

懷舊興儲黑膠碟,諗番轉頭,卡式帶比唱片更代表那個時代的黎民生活。

尹光自行錄製印製的卡式帶比 Beyond《再見理想》早,但沒有 Beyond式憤怒。諗番轉頭,尹光成長於越戰,家產被共產黨剷走,是第一代船民,甚至作為有殘障的小提琴師,在在經歷簡直令人「羨慕」——他貨真價實大條道理玩樂與怒控訴社會。

但尹光沒有。「我完全不敢觸及政治。」他說,正因見識過戰爭可怕,只想大家開開心心。可能受達明《十個救火的少年》影響,網上訛傳尹光的《一個黐膠線的少年》乃諷刺六•四之作,他今天唱出來還清白:

有個少年,佢忠心可靠,誠實謙虛心地好。人又有禮,品性敦厚,咁好青年極少有。佢叫志華,喺膠廠工作……(調寄《小小姑娘》你就識跟)

沒唱出來的下闕很無奈,比救火更無奈:

看這少年,得廠長稱讚,模範職工頂呱呱。還仲讚佢黐膠線,每天超時沒偷懶……

經濟轉型,塑膠廠不再,但知識型血汗工廠仍在。洗腦勤奮爛做,倒模乖乖聽建制和老闆話,或者已是這一代人唯一出路。

撰文:余家強

攝影:黃志明

攝錄:葉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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