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徑場上張培賢按桿橫空劃過,彈弓人般躍到全場最高點,卻如大配角乏人問津,一瞬間又從幾米高跌落軟墊,他也習以為常,默默站起,拍拍大腿繼續訓練。眼前的他有股固執的傻勁,日日與天空打交道,原來是個畏高之人;他心懷奧運夢,雖然個人紀錄與東京奧運標準相差一米有多,就算無緣日本,早盤算會再堅持五年劍指巴黎奧運;二十有六,同儕「搲銀」養家,他零資助自費全職訓練當撐桿跳先鋒,他淡然笑道:「如果我已經玩緊嘅都唔願意去發展(撐桿跳),咁仲有邊個會願意去呢?點解唔可以係我去開始呢樣嘢呢?」
體育新聞有時很現實,也帶點功利,新聞價值大條道理,成績就是見報最簡單、最清晰的指標。四月田徑系列賽時我初聞「張培賢」名字,那天下午徑賽陸續落幕,行家們也緩步返回記者室收拾行裝,忽然有人傳來消息「唔好行住,撐桿跳有人破香港紀錄!」大家止步回頭望去,臉上那新奇表情彷彿以前從未聽聞「撐桿跳」一樣。一星期後,香港錦標賽旋即舉行,有別上周,儘管張培賢比賽時雨時晴,行家們早在撐桿跳軟墊前架起相機等待。及至七月我再邀約他訪問,甫入運動場辦公室時我已暗忖來晚一步,只見牆上的行事曆繩頭細字密密麻麻,幾乎每一星期總有一日寫上「借場訪問」四字,場上運動員與張培賢打招呼時也不忘說句「你呢排使唔使咁多訪問呀。」張培賢十年來從高空重重跌下無數次,兩月內三破港績,即突由寂寂配角變成體壇紅人。
他的故事要從15歲的懵懂歲月談起,有天其教練王緒威深夜致電他,表示總會邀請他代表港隊出戰城市田徑賽的撐桿跳項目,「我平時係唔會有呢種機會,咁無話要代表香港做咩成績,有比賽就去玩。」撐桿跳素來在港甚為冷門,教練少,青年運動員鮮有接觸,連學界也不設此項,碰巧張培賢曾參加十項全能,留下撐桿跳成績,蜀中無大將下硬着頭皮步上賽場,「當時唔係專項練撐桿跳,咩都練下咁,只係耐唔耐先玩撐桿跳,技術上唔係咁好。」初披港隊戰衣,戰戰競競,以為即使未能揚威主場,也不致失禮人前,豈料才剛熱身,轉頭已血濺當場,黯然退賽,張培賢尷尬憶述,「我熱身時整親,撞到個架流晒血,因為正常跳就係正面跳,但我跳嘅時候側埋咗,結果比賽都未比就走咗去急救。」十年過去,他記得外隊運動員靈巧的動作、記得自己鈍拙掛彩、也記得盛夏中落寞的身影,當時他暗自許諾,「如果我要代表香港,我唔可以咁渣。」
從15歲到26歲,十年以來香港短跑、跳遠、跨欄等項目人才輩出,同齡運動員早亮相國際大賽,在鎂光燈下光芒四射,偏偏張培賢卻一直不見出頭天。初中時他本練跑步,但自知不是當氣袋的材料,「我以前係玩長跑為主,但係我好渣,咁啱嗰年學校轉咗教練,佢比較推崇十項全能,我同另一個師兄就跟佢出去玩。」轉戰全能一身刀,表現卻浮浮沉沉,高不成低不就,庸庸無奇,他苦感難以兼顧,「我大概五年前轉練專項,十項Keep住練晒咁多項,但練習課又少,好似咩都練唔到,不如就揀一項集中練。」兜兜轉轉,十項中他終選中撐桿跳,本港以此為專項者寥寥可數,比賽來去也是十餘人,大部分對手也是兼顧全能的運動員,張培賢獨愛與撐桿跳與高度比拼的快感,「呢項要做嘅嘢就係突破高度,目標比較明確,樂趣就係見到可以換長桿、立柱又向上突破格數。」
張培賢小檔案
出生日期:1993年3月11日(26歲)
身高:1米81
體重:74公斤
撐竿跳最佳成績:4米45(香港紀錄)
記者:洪量丰
攝影:何穎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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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培賢曾參加十項全能,留下撐桿跳成績,蜀中無大將下硬着頭皮步上賽場。 | 張培賢兩月內三破港績,即突由寂寂配角變成體壇紅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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