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尖旺一帶，向來被認為是與黃賭毒分不開的龍虎混雜之地。如今朗豪坊附近的砵蘭街、上海街，新填地街一帶，過去一段長時間都是聲色犬馬，愈夜愈精彩的紅燈區。在全盛期8、90年代，一樓一、私鐘、馬欖、指壓、桑拿、企街，任何黃色事業都可在這彈丸之地找到，可謂包羅萬有。然而，如今旺角的新式商場陸續拔地而起，成群的唐樓被都市更新淘汰，加上社會氣氛驟變，盛極一時的舊式黃業已經逐漸走到盡頭。
採訪：文廷、艾馬
攝錄：林子謙、王晴、森林
- 色情事業是油尖旺的一大特色，全盛時期旺角遍地淫竇。
消失的夜總會
消失的夜總會
情色文化專家曹民偉（筆名小草）指出，旺角黃業興起的源頭眾說紛紜，一般相信是在油麻地附近的果欄、港口等地，勞動階層眾多，外來的船隻又往來不絕，故此吸引了性工作者在此搵食。後來油麻地的色情事業慢慢擴散至附近的地區，包括旺角、佐敦等。上海街一帶在49年後有許多上海人遷入，他們將上海的夜遊和黃色事業，例如三溫暖帶入香港，又再促進了當區黃業的發展。後來香港經濟逐漸起飛，形形色色的黃色架步開始出現，從消費水平較低的魚蛋檔，到平民較難負擔的舞廳和夜總會，可謂百花齊放。80年代，香港經濟進入黃金時代，港人消費力大增。當時很多香港的商人，廠老闆富起來，追求更高端的娛樂消費。當時香港與泡沫經濟爆破前的日本生意往來頻密，日本人愛在夜總會傾生意，於是日式夜總會成為熱潮，特別是在當時的高端夜場集中地，尖東和灣仔。後來夜總會的風潮擴展至油尖旺其他地帶，包括當時淫業興旺的旺角。不過當時尖東夜總會的金碧輝煌難以企及，於是旺角的夜總會便針對本地市場，專打香港有錢人的主意。呠蘭街，上海街一帶遂開始出現消費水平相對較低，為本地客服務的日式夜總會。
位於砵蘭街、山東街交界的十字路口，是旺角過往夜總會最集中的區域之一，霓虹招牌掛滿兩邊，一派不夜城之姿。曹民偉指，如今尚有許多夜總會存在的著名「淫廈」新興大廈，以往曾存在佔去數層樓的大型夜總會，有代客泊車服務，不少有錢人都會慕名而來：「因為四通八達，出入都很方便，所以令新興大廈的夜總會很興旺，到現在還有不少夜總會在上面。」
旺角的夜總會，消費水平上普遍與尖東、灣仔一帶的一線夜場有差距。曹民偉指，8、90年代的尖東大富豪夜總會，即使不帶小姐「出鐘」，也至少要花費每人2、3千元。若要帶小姐出場，4千元是基本要求，而當時香港人的普遍工資只有8千元左右。不過在旺角，夜總會的收費可以很不一樣：「旺角有些可以很便宜，貴的可以趕上尖東的價錢，我沒有光顧過。最便宜的我去過一間玫瑰夜總會，它還是60年代裝修，梳化跟地氈全都發霉有臭味。裏面環境很昏暗，讓你看不到小姐都很大年紀。在那邊，喝一杯只是幾十元，帶小姐出場也不過百多元。」
與這座城市的發展軌跡一樣，90年代是香港夜總會最輝煌的時候。在港英夕陽的庇蔭下，油尖旺夜夜笙歌，馬照跑，舞照跳。不過，歷史的洪流難以逆轉，夜總會隨著香港工業息微，工廠產業北移而沒落，被深圳、東莞等地的同類型夜場取代。
最後的鹹碟舖
最後的鹹碟舖
除了黃色事業跟架步之外，旺角更是很多色情物品流通的集散地。由90年代開始，旺角好景、先達、星際，以及信和四個商場逐漸有盜版鹹碟舖進駐，後來更並列為四大翻版光碟黑點。長年在好景商業中心門口叫口號拉客，大叫「四樓有四仔」的大叔，更是不少人的集體回憶。即將踏入退休年齡的李先生1991年在信和中心開舖，售賣日本寫真、雜誌，寫真女星的影片等。由初初賣錄影帶、雜誌跟寫真集，到賣VCD、DVD跟Blu-ray光碟，他的舖頭屹立30多年，可說是見證了旺角「鹹碟」事業的興衰：「初初開店的時候，信和是很冷清的商場，都是租酒店、租度假村那些店舖，但也有6、7間店在賣日本寫真、書籍，精品等。」當時的香港人沒有互聯網，更沒有手提電話。李先生表示當時很能賺錢，因為客人們甚麼都會買：「90年代初初入行的時候最賺錢，當然買不到樓，只是可以過些自在的生活。」
隨著互聯網跟手機的興起，已經沒多少人會再買實體光碟跟書本。鹹碟場「執得就執」，曾經在旺角四大鹹碟商場，有3個已經幾乎完全沒有鹹碟舖。碩果僅存的這間舖頭，都只能夠靠熟客支撐：「這10年8年開始沒有人來購物，世界變了，時代變，風會轉向，我也不再請員工，自己做算了。」李先生慨嘆，如今他店裏的貨已沒有年輕人問津：「以前的客人一個禮拜來4、5次，現在每個月來一次，或者每兩、三個月來一次。年輕的一輩來我眼中已經消失了。」
李先生對自己做了這一行表示懊悔，奈何自己沒有其他技能，又將近退休之齡，只好硬著頭皮，「做得一日得一日」：「為甚麼當時你賺到錢不去儲錢？我要怎麼儲蓄呢？豈知道會有今日呢？現在只好做到沒人買為止。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努力讀書。」
沒落的旺中精品店
沒落的旺中精品店
千禧年代起，旺角中心因人流眾多，售賣潮流衣著及精品而為人熟識，當時更有「少女購物新天地」的稱號。惟近年網絡購物盛行，前往實體店購買服飾的人流漸漸減少，昔日潮場人山人海的風光畫面不再。而近年疫情肆虐更是雪上加霜，令一眾店主無所適從，當中不少店舖更要面對結業危機。精品店店主Fortuna於1993年開始在旺角中心開設精品店，店舖售賣飾物、提供穿耳服務，以及售賣毛公仔。她憶述店舖最風光之時有六間分店，三間在屯門，另有三間在旺角中心，當時顧客眾多，身為店主的她甚至會應接不暇，只好安排客人排隊付款。而每逢聖誕節和情人節，店舖人流更會人山人海，水洩不通。
租金加幅過大，以及網絡購物的興起，令Fortuna萌生結業的念頭。她表示多年來業主不斷加租，以前大約兩三萬元的舖租勉強可以應付，但當時已經需要縮減一間分店，以維持收支平衡，只是最後兩間店舖的租金也被加價至超過十萬元。當年還未開放自由行，本地消費也不錯，惟十多年前淘寶新興網購渠道出現至今，市道便開始衰落，餘下的分店亦逃不過倒閉的命運，唯一的旺中分店亦將於月尾結業。
生意差，租金高昂，令Fortuna備受壓力困擾，身體狀況漸漸變差，有時會出現耳水不平衡，情緒更經常處於極為繃緊，緊張的狀態。
「感覺很吃力，自己年紀大，每天只得千多元生意額並不足以應付4萬元租金，人工也不夠， 正常37.5元最低工資也沒有，這幾個月完全零利潤，每月只是白交租，跟當年一間店舖的營業額二十多萬相比是天淵之別，完全兩個世界，所以決定結業。」
----------------------------
壹週刊 31年 和你壹路同行
回顧31年走過的路
----------------------------
和你壹起撐徽章 良心商店及網店有售
了解更多
-----------------------------
守住新聞自由 和你撐壹週刊計劃 每月港幣$300起
按此了解更多
來源 source: http://nextplus.nextmedia.com
|
鍾意就快D Share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