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探員阿力今年二月尾時到九龍城法院作供,離開法庭時沒有回答記者提問。
壹號頭條
臥底日記
一個化名「阿力」的臥底探員,潛伏尖沙咀新義安內近一年,辛酸超乎想像。
警方對付黑社會,最有效的招數,莫過於派出臥底,待時機成熟時,就一舉將黑幫連根拔起。這一招,效益很高,不少江湖大佬千方百計避過警方的調查及檢控,但最終也栽在臥底手上而被捕入獄。
每年都有大批臥底被指派滲入不同幫派,這些計劃的危險性,非普通人所能想像,尤其臥底要面對很多不可預知的江湖兇險,即使工作能順利完成,但真實性格和私生活已受了很大扭曲,甚至是無情打擊。
上月,法庭審結一連串由臥底阿力滲入及搗破的案件,他雖然成功令十六男一女黑幫分子被起訴,但他在黑幫三百多日的經歷,卻不足為外人道。
本刊透過線網,從三個角度追查這段臥底歲月,包括臥底阿力自己撰寫的日記,也有被他指證入獄的「兄弟」在監獄狂罵,另有臥底父親在這段時間內,目睹兒子巨變給一家人帶來的痛苦,他們一一道來,呈現同一個故事的三種不同視覺。
本刊從特別途徑,得到這次行動的臥底日記。
事件背景是二○一二年初,自雙花紅棍「泰龍」在尖東香格里拉酒店被車撞及亂刀斬死後,新義安想力捧一名新接班人出來。
警方為了打壓同門爭上位亂局,遂暗中展開臥底行動,並挑選了一名剛出學堂一年,且生面口的新紮師兄,化名阿力扮 wet仔滲入新義安。最後他亦成功埋堆。經過十個月潛伏,警方在前年的平安夜採取行動,拘捕了五十多人,當中三人更屬四二六紅棍要員,這一役,令新義安元氣大傷。
昔日兄弟入冊
記者細閱今次臥底行動日記時,發現阿力執行任務期間,最重要的工作是「演戲」,不要被人識破其身份,而他的戲也非常成功,使到那些昔日「兄弟」咬牙切齒地恨。而最令兄弟仇恨的是,阿力面對吸毒和搞𡃁妹時非常投入,換言之差人根本不應該這樣。但對阿力來說,自己的演技若非如此成功,也就不會有破案之日。
記者透過中間人安排,來到石壁監獄,探訪一名在今次臥底行動中被捕入獄的新義安成員阿輝(化名),他是阿力的兄弟,更是一手引薦阿力埋大佬「家輝」身邊的保家,但料不到昔日稱兄道弟的手足卻是差人,最後還親手拘捕自己。
在探監的房間內,記者雖然與阿輝有一塊密封玻璃之隔,但他的怨氣及鬱結,從對講機傳出的沙啞聲線中,仍是深深感受到。
毒品交際
阿輝憶述,在二○一二年三月,因常到沙田麗豪酒店地下的 Bar Pacific酒吧消遣,因而認識了當時在酒吧喬裝做兼職侍應的阿力,對方趁機向他套交情。「初初識都覺得佢怪怪哋,佢好主動想識我,後來佢仲問我朋友拿我電話號碼,打俾我約我去飲酒,嗰陣時都嚇咗我一跳。不過可能係佢鍾意蒲,大家出來行,所以我都冇諗咁多,仲同佢愈玩愈熟添,之後帶佢去尖沙咀夜蒲。」
記者翻開阿力的行動日記,證實他們的確如此結識。而且日記還透露,相識不久,阿輝的朋友就經常問他要不要購買「可樂」(可卡因),當一起吸食時,阿力在日記中描寫自己為搏信任,故「扮嘢」吸毒,然後暗中藏起毒品。但在阿輝眼中,阿力卻一直是真吸毒,「除咗可樂, K仔同冰佢都啱。」
吸毒溝女樣樣齊
阿輝回憶說,阿力曾因吸食毒品而被人追數,事緣阿力和一名活躍尖沙咀、有十四 K黑幫背景的毒品拆家十分熟落,經常向對方攞貨,「有一排唔知係咪手緊,佢成日都話賒住先,加埋都過萬蚊。」由於阿力賴賬,拆家最後致電阿輝追數,「我同佢(拆家)講,你鍾意點做就點做。最後佢唔知喺邊度借到錢搞掂條數,先至冇事。」阿輝因此證明,阿力毒癮很深。
除了吸毒,阿輝又指阿力表現十分鹹濕。他記得很多時一大班朋友在酒吧消遣時,阿力時常都會借醉搏懵,「佢飲多幾杯就對啲女仔又攬又錫,擺明抽水喇,好多女仔朋友都同我投訴,話佢好狼死。」而最令阿輝不滿的是,阿力喜歡「唔熟唔食」,阿輝身邊不少女性朋友,都曾被阿力搞上床,「其實男歡女愛冇話對與錯,但搵食咪行遠啲囉,唔好搞我啲朋友吖。」
但阿力在日記中說,要獲得他人信任,就必須要「入型入格」,因為古惑仔都是這樣。
獄中回憶當年
由於阿輝當時是做夜場,所以在尖沙咀某時鐘酒店租了一間長房,用來休息之用,「佢(阿力)成日都會問我會唔會用間房,如果唔用就借俾佢瞓覺,其實佢係帶女上房就真。」入獄後,阿輝有更多時間去回憶十個月來的每個細節,更認定阿力不是演戲做臥底,而是真正享受古惑仔的黃賭毒生活。
曾經一起夜夜笙歌的好朋友,最後竟然是送他入獄的敵人,阿輝說:「我今日咁,唔會怪任何人。但我好質疑一個警察,就算做臥底,係咪可以亂咁嚟,係咪可以完全唔理警員嘅守則呢?佢作為警員,又 take嘢,又搞女仲衰過啲古惑仔。」
殺出尖沙咀
相比阿輝的指控,記者細閱阿力臥底日記,看到的卻是另一個版本。
二○一○年加入警隊,阿力一一年尾被新界南總部重案組選中做臥底,滲入黑幫新義安收集情報。為求逼真,阿力染成金毛和穿耳環,一副典型古惑仔模樣。而警方安排了兩間安全屋,安全屋 A用作阿力與警方聯絡員會面,安全屋 B則作為阿力的居所。
根據日記描述,阿力最初被安排在沙田和大圍一帶收料。為求更容易接觸古惑仔,阿力其後在麗豪酒店地下的 Bar Pacific做兼職侍應。由於他性格主動,很快與同事和客人混熟。
其中一名客人便是阿輝,而且是已故尖東霸王泰龍的門生。阿力見機不可失,經常以各種理由借機親近阿輝,兩人很快便混熟,並且稱兄道弟。由於阿輝在尖沙咀任職睇場,所以經常帶阿力到尖沙咀夜蒲,阿力因而認識了阿輝多名「老表」(同門兄弟)。於是阿力亦由沙田,慢慢殺出尖沙咀。其中由新義安睇場,位於棉登徑的 Why Club,更是他們的聚腳地。
偵破毒品案
而為了搜集販毒情報,阿力又假裝喜歡吸食「可樂」(可卡因)。臥底日記中透露,當日 Bar Pacific經理阿威和女侍應貝貝也是「可樂迷」,自己要裝得像,才不會被人懷疑。
每次購買毒品,他們便會先致電毒品拆家,拆家便會速遞「可樂」到酒吧門外交收。阿力於是暗中記下車牌,再通知聯絡員。拿貨後,阿威和貝貝都會叫阿力到酒吧廁所一起「開餐」。
另外日記也有描寫,新義安不少成員都有吸毒習慣,差不多成為大家生活一部分。有次另一兄弟阿響,還帶自己到寶勒巷一個傷殘廁所吸食「可樂」,日記這樣描述:「阿響將三粒白色晶體倒到十蚊紙幣上,將紙幣對摺再對摺,壓碎成粉末後,再倒入香煙內吸食。」有一次夜蒲後,同門兄弟又忽然癮起,於是帶阿力到厚福街一個商業大廈單位內,門口沒有招牌,只有閉路電視,原來上址是毒品飯堂,只做熟客生意。
他們入去後,職員醒目及熟練地,立即關門上鎖,又鎖上門栓,保安十分嚴密。由於事出突然,阿力考慮到人身安全,一方面演戲,另又偷偷在廁所致電上級求助,說明自己的位置。而阿力在日記中強調,他每次都是假裝吸食,暗中將「可樂」收起來,作為犯罪證據。透過這些「可樂交際」,阿力為警方提供了不少毒品拆家資料,協助偵破很多掃毒案件,及後更成功起訴了有關人等藏毒及販運危險藥物等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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