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美爸爸今年66歲,兩父子只相差20年。
森美爸爸以前是消防員,一份工打足37年,直至退休。
森美爸爸是公主號的乘客,在「疫輪」 度過了10多天,執返條命。
中五之前,森美兄妹和父母住在葵盛西邨,日前兩父子重遊舊地,「搬咗未嚟過,佢讀中五嗰年搬,20幾年啦。」森美爸爸說。當年他們住在第5座,樓下是公園,兩人踏着舊日的足迹,森美勾起無限回憶,「呢個公園成日喺度打躉,最記得嗰時因為治安唔好,互助委員會要街坊輪流落嚟守住公園,攞住碌棍行嚟行去。」童年時,森美在爸爸陪伴下到公園踩單車、打乒乓球、爬鋼架,「最記得以前晾衫出去,就算有衫夾夾住,大風會吹走,衫褲跌落3樓走廊上面個頂,細個睇住阿爸爬上去攞,大啲就我爬上去執底褲,真係為咗條底褲命都唔要,哈哈!」
直至中五那年,一家四口搬去消防宿舍,有個消防員爸爸,森美既驕傲又擔心,「細個時都有擔心,因為爸爸職責係駕消防車,心裏面諗應該入火場機會少啲,個心就安啲囉。記得屋企有個組合櫃,裏面擺酒杯,有一日,酒杯裏面有張剪報,報道火場時影到老竇,佢就剪低擺喺酒杯裏面。」森美爸爸笑了,「好開心嘛,嗰時救火影到我,正面嚟,好大頭,可能我靚仔搶眼啲,哈哈哈。」
森美爸爸18歲做消防員,做了37年,直至退休,「第一次入去火場好緊張,又黑又大火,驚出唔到嚟,驚到阿爸姓乜都唔知,有個做得耐嘅同事叫我唔使驚,摸住條喉出去。」森美覺得做消防員的爸爸好偉大,自爆年少時曾「玩火」被打,「我唔鍾意阿爸食煙,有次趁阿爸阿媽唔喺屋企,攞咗阿爸啲煙擺喺摺凳上燒晒去,好似林則徐燒煙,但燒完之後摺凳燶咗,俾阿爸知道玩火死梗,攞張摺凳去丟,我都醒目,丟去上一層,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人真係唔可以做壞事,第二日阿媽返嚟:『點解垃圾房有我哋屋企張摺凳?』原來阿媽打完牌落嚟認得。人生第一次由阿爸打係呢次,『我係消防員救火,你個死仔玩火。』」
當年一家四口住公屋,為了供兒子讀寄宿名校,森美爸爸做兩份工,正職消防員,放假駕夜更的士,當年的森美,很多時見爸爸都是睡着了,「我記得同知道爸爸辛苦,因為住中學宿舍,每年開學前一日,大家車啲衫、床褥去學校,嗰時同學個個屋企都有錢,記得第一年老竇落更駕的士車我返學,feel到礙眼,個個都Benz、寶馬,我哋的士;第二年,老竇問人借咗架私家車車我,嗰時知道爸爸苦心……(哽咽)佢覺得好睇啲,嗰時開始生性讀書,覺得屋企……」他邊抹淚邊自嘲,「唔知點解喊,有乜好喊。」
森美爸爸靦腆地笑,坦言當年問朋友借萬事得121送子返學,「想個仔好睇啲,人人都有架車,雖然你架車細架啲,都唔會駕架的士,雖然自己覺得冇嘢,但費事個仔俾人覺得寒酸,有少少比較。點解送寄宿?因為屋邨下面五金舖兩個仔喺嗰度讀書,成日話間學校好,佢又唔知道我哋冇乜錢,嗰時寄宿要$1600-1800,我人工得$5,000幾,我心諗你做老闆梗係話好,我哋打工,佢講得咁好咪試吓。」
養兒方知父母恩,森美想起當年送兒子到英國讀書的情景,再次灑下男兒淚,「我都係咁嘅原因生性,到而家都好記得情景,所以我喊得最勁,係送我個仔去英國讀書時……(再抹淚,停頓數秒)我駕車去……因為咁啱喺海邊,我中學都喺海邊,我唔係唔捨得個仔,但嗰下connect咗,(索鼻,攬住爸爸,聲沙)我喺英國即刻打電話畀阿爸,『我終於明白你嗰時心裏諗乜』阿爸話:『你知咪好囉!』」森美爸爸對兒子的要求好簡單,「讀到書入到大學已經好滿足,唔需要搵幾多錢,保持現狀已OK,我要求唔高,做人最重要開心。」
一場武漢肺炎,令父子的感情更親密,今年2月疫情最嚴峻時,森美父母是疫輪公主號的乘客,在船上被隔離14日,返港後再於駿洋邨檢疫中心隔離14日,而森美在英國讀書的兒子,回港後在家中隔離14日,三代同堂再見面,已是個多月之後。
逃過一劫的森美爸爸憶述,「森美好擔心我,我就好擔心嗰啲病菌,一日有70、80人感染,嗰段時間好down,喺架船間房,出去只1小時,曬太陽又驚可能感染到,出過去兩次,之後越嚟越人多,我就唔出去,除咗開門攞嘢食,喺房度過10幾日。人哋話似坐監,但我覺得坐監冇我咁辛苦,坐監唔會有生命威脅,每日由朝到晚驚病菌,返嚟個人好似釋放咗,坐監唔夠我辛苦,所以我唔怕坐監。」
森美坦言現在才知爸爸擔心:「我都唔知,佢冇話過驚,返嚟至講,可能驚我哋擔心,我哋隔好耐之後見番,因為佢隔離完返港再隔離,咁啱嗰段時間我去咗加拿大,返嚟自我隔離14日,再等埋個孫隔多14日,一家人坐埋食飯,場景好簡單,清茶淡飯,冇開炮仗,冇大魚大肉,原來要求咁少都咁困難,好難得。」
撰文:余燕儀
攝影:沈健程
攝錄:廖達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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