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是近年多個社會運動的主要訊息發布平台，雨傘運動之後，港府原來向 fb索取了二百多個賬戶資料，但涉及的具體內容及準則，港府及 fb都拒絕交代。
新聞追擊
港府大索 facebook用戶資料
本刊上週揭發 689梁振英的 facebook（下稱「 fb」）
有多個性感女優朋友，引起社會極大回響，雖然特首辦指是因黑客入侵以致被加入「新朋友」，網民卻質疑女優早在十一月已出現在 689的 fb。
事件再次引起公眾質疑梁振英的誠信，以及是否有官員管理失職，涉及重大公眾利益。
689極害怕面向群眾都要開 fb，反映 fb在官員眼中的重要性及普及性，它更原來已經成為執法人員的監視及搜證目標。
本刊翻查 fb美國總部的最新報告，發現雨傘運動之後、二○一五年上半年，香港政府向 fb索取了 239個賬戶的資料，當中包括 fb旗下 WhatsApp及 Instagram用戶，數目較半年前大幅颷升三倍。
fb最終按港府要求呈交了近一半資料，但拒絕披露涉及的港府部門及個案內容。
fb每半年公布《政府資料索取要求報告》（ Government Requests Report），最新一份（去年一至六月）列出全球九十二個國家或地區政府，向 fb索取用戶資料數字。原來港府在雨傘運動之後，先後七十一次向 fb取資料、涉及二百三十九個賬戶，當時正值秋後算賬大舉拉人的時段。根據保安局數字，截至去年十一月底，共有一千零三人因佔中被捕，其中七十四人已被定罪。
fb的最新數字，對比半年前、即二○一四年下半年，港府索取資料次數大升近一倍、涉及的賬戶數目亦勁升逾三倍。相比奉行家長式管治的新加坡，去年上半年政府向 fb提出一百九十八次索取資料要求、涉及賬戶二百一十三個。至於其他亞洲國家，例如南韓及日本，分別只要求二十五及九次，牽涉二十四及八個賬戶。
佔中後勁取資料
在港府的要求下， fb呈交了近一半的數據，當中原來不只 fb賬戶，還包括旗下的 WhatsApp及 Instagram用戶資料。本刊向 fb查問，究竟港府哪個部門索取了什麼資料、按什麼準則提交、跟雨傘運動是否有關， fb發言人都沒有具體回答，只表示一般來說政府索取資料是作「正式調查」，大多數與刑事案有關，如搶劫或綁架。不過，本港去年上半年的罪案數字，與前年同期相若，維持三萬四千宗左右，但執法部門卻大舉向 fb索取資料，令人聯想到可能與佔中有關。
fb又指，政府很多時會要求基本用戶資料，如姓名、註冊日期和使用服務時間，也會要求 IP記錄或賬戶內容。究竟港府索取 fb資料，有否事前取得法院命令（ court order）？ fb發言人沒有直接回答。在美國，執法人員必須先取得搜查令，才可強制 fb披露疑犯賬戶內容，包括：帖文、 Inbox訊息、相片、影片、定位等（美國政府去年上半年，要求 fb提交二萬六千多個賬戶資料）。不過，在美國以外地區， fb就沒有列明提供資訊的法律準則，只說會根據「當地法律」處理。
此外， fb呈交用戶資料予政府，當事人可會獲得通知？ fb指出，除非法例禁止或有特殊情況，如虐待兒童案件、緊急狀況等，否則都會先通知涉事用戶，至於會否明確告知當事人資料已呈交政府， fb也沒有具體說明。
政府資訊科技總監辦公室回覆本刊，沒有回應向 fb索取的是什麼資料，亦沒有統計各個政府部門索取資料的數字，只表示為防止及偵查罪行，以及執法。警方回應本刊時亦未有進一步解釋。
學民專頁被撞密碼
「學民思潮」在二○一一年中開設的 fb專頁，目前有近三十二萬 like，在反國教、佔中等重大社會運動中，該專頁都是學民發布訊息的主要渠道。學民成員黎汶洛說，並不知道港府有否向 fb索取組織及成員的資料，「冇收到通知話政府攞咗我哋乜嘢。如果真係有，係警務處、入境事務處，定係保安局攞？攞嘅係一個政治 post、定係所有朋友嘅 friend list呢？呢啲會唔會話俾我哋聽？」
學民有一個網站，但在雨傘運動期間經常遭到黑客攻擊，因此依靠 fb發布訊息。「雨傘運動中後期，我哋差唔多放棄網站，全力擺喺 fb度， fb當時相對企得硬。」但他早知社交媒體有機會被入侵，故非常謹慎，佔中時的重要決策，如行動時間、執行細節等，都會當面討論，不會在 fb或 WhatsApp留下敏感資訊，「討論完之後，用社交網絡發布，幾點、喺邊度等，最多係咁。」不過，學民的 fb專頁及成員賬戶，仍試過被人不停撞密碼試圖爆入，以致短暫停用，他們其後使用雙重認證（即以簡訊或安全碼確認用戶身份）加強保安。
黃之鋒被捕後 WhatsApp在線
佔中之後，學民 fb部分帖文被大批藍絲帶檢舉，例如上載「暗角七警」的新聞圖片時，該帖文一度被封鎖。黎汶洛指，當這類情況出現， fb一般只會籠統告知用戶，基於有內容違反社交網絡守則，令賬戶或帖文被封，卻沒有明文告知是否黑客入侵、有關資料可會被 fb留檔再呈交他人等。
除了 fb， WhatsApp也是另一個敏感地帶，黎汶洛憶述一件奇怪事：黃之鋒在前年九月二十六號晚衝入公民廣場，於翌日凌晨十二點至一點期間被捕，身上所有通訊器材被沒收。但學民成員卻見到黃之鋒在 WhatsApp的最後上線時間是凌晨四時多，懷疑黃之鋒被捕後，有人開過他的手機密碼鎖，「我哋覺得奇怪，有咩原因（黃的 WhatsApp）會無啦啦開咗？除咗黃之鋒，就可能係公職人員，即係警察或者在場嘅保安人員。」他們發現後，立即將黃之鋒從 fb、 WhatsApp等群組中移除，以免學民內部資訊被截取。自此，凡有成員被捕，他們亦採取同樣方法，直到他們獲釋才重新加入群組。
對於政府向 fb索取資料的次數在佔中後大增，黎汶洛質疑有關要求的法律基礎，想知道政府與 fb如何達成協議，「呢啲種種因素我哋全部都唔知，所以頭上好多問號。若果 fb係乜嘢資料都俾，我諗好多網民都擔心，個人私隱會唔會外洩咗出去，對 fb嘅信心或會因此跌得好勁。」
六四前賬戶被鎖
早在二○一二年六四前夕，多名社運人士的 fb賬戶突然被封鎖，包括立法會議員「長毛」梁國雄、當時是人民力量成員的李偉儀、時任學聯成員兼嶺大學生會外務副會長何潔泓等。何潔泓憶述這「河蟹」事件，指事前全無跡象，亦未收過 fb任何警告，但在六四前一兩日，突然被指「資料不符」而無法登入賬戶，「純粹 login唔到，冇咩原因解釋，亦冇留低任何方法俾我詢問。」
她推測，戶口被封可能與她曾發帖表達對六四的感想有關，「當時覺得不外乎（帖文）俾人檢舉得多，因為係六四前夕。」何潔泓當時沒有聯絡過 fb，但同日下午，她就可以如常登入，賬戶的內容和設定跟封鎖之前無異。她至今仍不確定被封鎖的原因，以及 fb有否將她的文章「留底」。
除了 fb， Google每半年亦會發表一次「資訊公開報告」（ Transparency Report），披露各地政府向 Google索取的用戶資料，涵蓋 Gmail、 YouTube、 Google語音服務及 blogger，報告內容比 fb的更詳盡透明。例如二○一四年下半年曾提及，香港警務處商業罪案調查科，曾要求 Google移除一條 YouTube影片，原因是警方指影片顯示警察在警車上攻擊被逮捕的民眾，屬「散布錯誤訊息」。 Google最終沒有移除相關影片。事件被網民發現後，引起極大回響，批評警察濫權。
強國向 Google出手
前年下半年佔中期間， Google共收到港府五次移除內容的要求，原因包括：誹謗（兩個）、隱私權和安全性（一個）及其他（兩個），涉二十四個項目，當中二十一個附有法院命令要求刪除（其中一半有執行），另外三個由行政、執法部門等提出。此外，港府去年上半年，先後二百四十六次要求查閱用戶資料、涉及四百零二個賬戶，賬戶數字較前年同期的三百七十一個為多。
雖然 Google在中國被封殺，但中國政府一四年下半年，曾五次要求移除內容，原因包括：國家安全（三個）、批評政府（一個）及暴力（一個），當中涉及四十六個項目被要求移除， Google最終移除八成內容。
資訊科技界立法會議員莫乃光指，未收過 fb用戶因被執法人員索取紀錄而求助的個案，但他相信港府索取資料數字大增跟佔中有關，「表面上睇的確有咁嘅可能，雨傘運動嗰時，大家用（社交媒體）嚟傳播消息， fb好明顯係一個比較主要嘅渠道。」
莫乃光曾在立法會，要求政府披露向本地及海外網絡服務供應商，索取資料的數字，獲回覆前年共有四千六百七十八次，當中四千次由警方提出，其餘屬海關及廉署。莫乃光批評數字籠統，難以得知幾多屬 fb或 Google等。至於本地網民最愛的高登討論區，也沒有披露有否向政府提供網民資料。
公民黨執業大律師楊岳橋指出， fb向政府提供資料的標準並不清晰，有極大的灰色地帶，「令人不安」。他認為 fb作為重要的溝通平台，有責任就此向用戶交代，但他亦提醒， fb是商業機構，法律上並無責任保障用戶的言論自由，網民不宜視之為絕對安全，「如果要作慎重嘅溝通，都係要採取其他方法，用 Telegram或見面傾，就大家各自選擇。」
註：楊岳橋為立法會新界東補選候選人，其他參選人有民建聯周浩鼎及專業動力方國珊。
撰文：吳婉英
攝影：葉漢華、胡智堅
攝錄：葉漢華、李育明
資料：鄭詠欣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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