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灣書店五子失蹤案，區認為即使李波被出鏡自稱安全自由，但仍存在重重疑點，因而成為他的作品元素。
城市打游擊
鬧市裸男事件
旺角一裸男脫光後，光着屁股做掌上壓，嚇到一班師奶狂叫，並將之拍下放上網，精神病、變態佬、行為藝術……，網民有各種推測。
這個光屁股男人在大陸卻是紅人，一旦出現敏感新聞官方禁止網民談論時，他就跑到事發現場光屁股拍照，沒有任何評論，也不觸犯言論禁忌，但網民心領神會，正是口不能言，就用屁股來突破言論封鎖線。
這次來旺角光屁股，來銅鑼灣書店樓下光屁股，想表達什麼？你懂的。
既是黑色幽默又叫人心寒，習近平上台後，政府明顯進一步箝制民眾的言論。有人認為，現在的中國，白色恐怖處於前所未有的嚴峻。而最近，又突然多了一條「妄議中央」的罪名，即講吓政府都判你有罪，情況類同古代妄議朝政。
有人想當然，認為內地當代藝術家區志航卻破格踩界，來港以行為藝術俯臥撐，在事發現場進行裸攝，裸而不露的把屁股映照青天裸求真相。
他自己卻解說，當代藝術的觀念是摸不到、看不見，但人民能夠感受得到的，引起公眾議題後，就讓它自行發酵……嗯，記者確實有點聽不懂，但不要緊，或者模糊就是他的保護罩。
當然我們上去廣州採訪，他也有說得明明白白的，不時補充一句熱愛共產黨，要說出口時就得說清楚，不然有什麼後果就說不清楚，在中國人的世界，說和不說是兩個場景，這個，記者懂的。
反正，光屁股相片衝擊你眼球時，你心底想什麼，強力部門還無力控制。
上月尾清晨時分，有女街坊在旺角銀行中心彌敦道的行人路位置，看見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子，竟然全身赤裸在地上做掌上壓，並擺好相機和腳架玩自拍。大約五分鐘後，施施然穿回衣服離開。女街坊用手機拍下過程，更傳給蘋果即時新聞，引來一輪熱論和高收視。
本刊翻查資料，估計赤裸男就是著名攝影師及當代藝術家區志航。因為剝光豬在事發地點做掌上壓，用來諷刺時弊，是區的招牌動作。近年他曾多次來港，在涉歧視港人的 D&G門外、金紫荊廣場、政府總部及佔領金鐘現場，赤條條做掌上壓，再將相片放到個人網站及微博等平台，曲線讓公眾討論。
從姦殺案開始
為何要做掌上壓？有一種說法，事緣○八年時，貴州甕安一名中學女生在河中溺斃，有傳她被姦殺，疑兇是副縣長的兒子，官方解釋疑兇沒強姦，只是在橋邊「俯臥撐」（掌上壓），俯臥撐旋即成為中國網民揶揄官官相衞的諷刺詞。
記者致電區，他直認旺角裸男是他。他說是進行藝術創作，作品名為「《那一刻》香港旺角騷亂事件」。很明顯，他想讓內地民眾討論這件事。因為內地網絡，已將李波和旺角騷亂事件列為禁詞，他想透過相片，將旺角騷亂帶進內地的網絡世界。
他強調自己是中性，無立場，只是呈現事件。
然後區答應做訪問，並相約記者上週日在廣州見面。出發前，記者心裡滿是疑惑，在內地這個封閉的角度，加上執政者逐漸收緊言論自由，都不知他究竟夠膽講多少？當中又有多少是真話，如何採訪，記者一腦疑惑。
愛國愛黨
甫見面，區志航倒簡單，即表明自己是愛國的。對於自己的藝術行為，他這樣解釋：「作為自己嘅出發點，係想社會好，想國家好、民族好，所以希望通過藝術實現呢樣嘢。」好好好，中國好，香港好，記者馬上和應。
之前任職廣州電視台主持，現全職藝術創作的他認為，社會有不少事情都需要追求真相，不然將來無辦法以史為鑑，「一些扭曲咗嘅事，睇唔到真相，就睇唔到問題癥結，亦難採取相應措施去解決問題。所以喺我嘅作品當中，會盡量有我的判斷，但不帶政治傾向，唔會講哪一方好壞，只為以事論事。」的確，以往他拍的相片，都不會有任何說明，任由讀者去領會和想像。可能，這就是他的創作方法，讀者的參與是繼續創作，開放式的，又或者是自保方法，即是他什麼也沒講，所有東西是你自己想像。
為什麼要搞這樣複雜，想講又不講，講了等於沒講，記者只覺得以這種意會方式傳達很扭曲，或許區志航確實也沒有什麼固定思想想講，但對習慣心領神會無法言之以口的當代人，反倒是一種諷刺也是一種悲哀。
既然他說起愛國愛黨，記者就問為何又會做出反叛的藝術作品出來，不怕政府不高興嗎？他才承認中國政治體制不全，報喜不報憂，他說政府一向放大好事，壞事就美化，「所以好嘅事唔需要我報導，反正已經太多，我着重爭議性的問題為題材。」
頓一頓，他又為中國政府解畫，說中央一直都尋求進步和改善，「有全面嘅腐敗，先會有全面嘅反腐敗。」他又認為中國正處於困局，「我認為現在處於好棘手的狀態，要解決但又要穩定社會，真係好考執政者嘅智慧。」
記者問他是否維權藝術家？他即說自己是共產黨員，又說自己的作品已經超越維權意義，「我咁嘅行為都唔夠維權嗎？但維權都係為咗愛國啫！」
不想與艾未未看齊
他一直強調「裸求真相」是一種表達手法，「材料嘅無限性，以及表達方式嘅顛覆性，就係當代藝術同傳統藝術不同之處。」他指裸體從來不能在公共媒體出現，但藝術媒體就可以，「咁即係可持續傳播，我自己都係傳媒行業出身，明白媒體道德尺度，如果連傳播能力都冇，咁又點可以令人有議論空間？」他說為令人討論，他選擇裸體。
不過，他拒絕與艾未未看齊，「艾未未得到太多支持同注視，令到政府恐慌，但佢嘅行為藝術背後嘅理念，未能令人持續反思，好多時一瞬即逝，有啲甚至要做到被拉、被鎖來引人關注，咁有咩謂呢？咁樣唔單只影響公眾，更令思維停止！」他反對某些行為藝術家被拘捕，才叫達到表達訴求的目的。所以，他一向不會發聲，只有圖像。
他經常讚自己的作品無人能及，「我嘅創作，係沒有或極少人在場下靜靜地進行，不影響公眾，不製造事端，裸而不露，顛覆傳統之餘，亦尊重傳統。」他還說有不少幹部級的官員都大讚他的作品，「但佢哋當然唔會直接講出口，只要唔封殺，其實已經係支持。」
某程度上有種說法，內地某些高官是開明的，容許他在不違規情況下，觸及敏感事件，讓網民可以從另一方途徑宣洩對敏感事件的情緒，不把彈簧壓死了，留點緩衝，所以政府也默許了他的這些創作存在。
中國式真相有幾真
區志航其實多次來港，創作過無數香港議題的作品，包括 D&G、奶粉限奶令、佔中、國民教育、七一遊行及唐英年大宅僭建等，無一不為人熟悉，表面上是藝術，實際是香港可悲的大事，而他近期新作，一定不少得銅鑼灣書店及旺角初一開年。
記者問他，究竟廣州人如何看這兩件事，他一直迴避：「都係同你哋香港人差唔多想法？（咁即係咩想法？）你可以去我微博度睇留言呀。」怎樣也不願在鏡頭面前表達意見，記者嘗試到他的微博尋找答案，發現他所轉載有關銅鑼灣五子失蹤案的新聞連結，只是官方媒體的報導，記者續問他有否看過香港傳媒的新聞，他即說：「翻牆犯法嘅事，我係唔會做，我唔想有日被人秋後算賬，你睇，好似銅鑼灣書店事件中的桂民海咁，佢真係撞過車嘛。」
「其實鳳凰衞視都播放咗佢嘅專訪，佢自己都對住銀幕話冇事，你哋香港人實在太多猜測喇，點解唔可以信係真嘅呢？」
暫時的真相
記者問他，中國式真相可信嗎？他又以自己的作品有多受爭議來掩飾，內容重複又重複，好像不想讓記者插嘴，記者堅持追問，他才無奈地回應：「我冇辦法回答呢個問題，求真相就係我立場，但真相未出，暫時嘅真相也該相信先。」
「俯臥撐本來係強化身體嘅運動，亦代表自我強化後能影響社會，呢個動作亦係中國五體投地動作，係包含深層嘅中國傳統色彩。」愈說愈玄。
整個訪問，區志航好像想表達什麼，但又不能講出口，說了很多，似乎什麼也沒說。記者接觸到了真人，但感覺比相片中的人更陌生，看見他眼珠子不停轉動，記者想從眼神裡捕捉些什麼暗示之類，結果一無所獲。
之後他又突然轉話題，講一大堆歌頌黨的說話。
或者記者想尋求真相，應該看他照片就行了，他一切已在照片中表達了。
撰文：羅鈺歡
攝影：王晴
news@nextdigital.com.hk
|
鍾意就快D Share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