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歲的許仕仁連日自辯,每答一條問題都經過深思熟慮,亦因此疲態畢露,代表大律師主動向法官指許作供非常疲累,要求加插小休。
焦點人物
許仕仁反擊戰
現年六十六歲的「橋王」許仕仁,七十年代開始由公務員扶搖直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政務司司長。
離開政府後,許成為商界搶手貨,香港三大富豪家族爭相聘請他成為智囊,許大有機會名留青史。
不過,足智多謀的他,沒算到自己的奢華生活,會令他入不敷支,最終走投無路。
今日的許仕仁,是號稱「香港史上最重要的刑事審訊」的首被告,被控收受逾三千四百萬元賄款。
控方長達七十天舉證過後,許仕仁首次踏上證人台自辯。為洗脫罪名,許不惜自爆玩女人、大花筒生活,要前港澳辦主任廖暉接濟,許更洩露中央政府欽點曾蔭權的黑幕。
許仕仁出名怕冷,身穿黑色棉衲的他,掏出衣袋中的暖包,確保夠暖才坐上證人台。但許看來仍然相當虛弱,頭髮花白的他,偶有兩聲咳,頻頻喝水。
主審法官麥機智對許非常禮貌,表示知道他能說完美英語( perfect english),但由於許選擇以廣東話作供,希望許不要隨便加插英語;又指如果許認為傳譯員說錯了,可以直接糾正。
許以低沉的聲線說聲「明白」,自辯在本月十二日正式開始。
面對八項控罪的許,每一次提及控罪,都直截了當否認,被問及有否在任政務司司長期間優待新地時,堅定地強調「完全沒有」,只承認○三年至○五年間,曾收取郭炳江二千多萬元顧問費,而沒有就此報稅。
政商界紛紛招手
二○○○年六月,許仕仁離任財經事務局局長,結束公務員生涯,以月薪三十五萬元成為積金局行政總監。
雖然許曾經在九八年金融風暴中成功擊退大鱷,在履歷上寫下重要一頁。但他稱有感政治因素滲入,令公務員工作愈加困難,希望到商界尋找發展機會和更好待遇,於是轉到積金局工作,但這裡只是他跳入私人市場的「過渡性安排」。
在任積金局期間,政商界猛人已紛紛向他招手。時任特首董建華曾兩度誠邀他出任財政司司長,但被他婉拒。三大富豪家族亦重金禮聘他過檔,當時電訊盈科行政總裁張永霖離任,主席李澤楷即以超過一千萬元年薪撬許過檔,曾蔭權、陳方安生均表支持,但許稱「怕辛苦」而推卻。連四叔李兆基亦出手,邀許出任恒基旗下煤氣公司顧問,但許亦拒絕,原來他早已「心有所屬」。
許稱,新地郭炳江一早提出招攬許為顧問,亦是他最心儀的財團,「我同郭炳江係好好朋友,佢係一個比較率直嘅人,亦唔孤寒。」但成為新地顧問一事,遭時任新地主席郭炳湘反對,待○三年底才成事。
許仕仁與新地簽訂顧問合約,列明年薪為四百五十萬元,但許稱他與郭炳江之間有口頭協議,實際薪酬為每年一千五百萬元。
十個樽得七個蓋
他急於到商界𢱑銀,最大原因是錢。他在庭上自爆相當「大使」,「我冇儲蓄,一向有咁多,使咁多,有時使突。」形容「十個樽得七、八個蓋」。
許與妻子羅美美早協議不置業,膝下無兒無女的他,有錢就花;八十年代公務員每年仍然有可觀加薪幅度,所以許仍然能收支平衡。
但後來許愈來愈豪使,九十年代許仍是財經事務司時擁有六張信用卡,之後更增至十張,統統「碌爆」用盡信用額,每月欠債十多萬元。
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許全部只還「 min pay(最低還款額)」,如○九年底他的一張恒生金卡欠款十三萬多,連續兩個月都只還大約四千元,每年交稅亦要向銀行借貸。
豪買唱片 包養情人
而許的心頭好,是唱片、紅酒、女人。他在香港多間唱片店都留下腳毛,○五至一○年內買碟消費達二百萬。他瘋狂到曾一次過豪擲二十萬元,於國際金融中心商場的「 Sam The Record Man」掃入唱片。
許講述珍藏時如數家珍,更表示同一首歌會買入不同版本作比較,「每首樂曲演繹可以好唔同,每一個錄音特性亦唔一樣。」許特別在新界租用單位存放唱片,又在單位放置過百萬元音響器材。一三年破產的他亦不忘自嘲:「所以我的破產管理人會好開心。」
為追求現場感,許放假時專程飛歐洲的音樂名城,如倫敦、巴黎、薩爾斯堡等欣賞歌劇,旅程花費高達三十萬。
除了唱片,許仕仁一樣捨得花錢在女人身上。許自爆六年前在社交場合認識一名年輕上海女子,兩人不時幽會,「同呢位女士有時喺香港見面,有時喺北京,次數唔算頻密。」
許形容雙方關係親密,先後給予上海女郎七、八百萬,供對方置業和投資用,也有贈送手袋、手錶等名貴禮品。而根據信用卡記錄顯示,○八年十月,許曾花廿一萬二千元購買一枚名貴手錶。
八百萬珍藏紅酒
識飲識食的許仕仁,八十年代已愛好紅酒,後期他直接從酒窖入貨,每次都花上數萬元。許破產前,債權人為他的紅酒存貨估價,總值高達七百多萬元。
許又自稱非常好客,「十次有六、七次都係我請客」,每月都會到高級酒店餐廳消費。○八年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法國餐廳 Petrus吃飯,一次花去二十一萬。
許更定期到外國旅遊,每次出埠例必享用頭等艙和最好的酒店。○五年八月到日本,在香格里拉酒店碌卡逾十萬。○八年六月,則在英國倫敦頂級酒店「 Dorchester」,花去十五萬元。
○五年當上政務司司長後,許存款每年不升反跌,○五年他仍然有一千六百八十萬結餘,五年後卻跌至欠債五千二百萬。
許更透露,中央曾出手接濟。○七年三月,他與當時港澳辦主任廖暉見面,廖坦言希望許留任,但許說因為自己無錢。幾個月後,他便收到一筆來自北京的神秘款項一千一百多萬元,後來再與廖暉見面,廖說:「我已經幫咗你,你唔好再咁大使!」但仍然無補於事,許去年宣布破產。
逐點反擊控罪
雖然自認理財失敗,但許卻堅持沒有貪污瀆職。
對於與新地郭氏兄弟之間關係密切,許堅稱高官與財團交往屬必須,否認官商勾結,「我相信資本主義市場,好多嘢要商界發展同配合先可以做得成,所以一定要同商界交流。」
許又指政府沒禁止公務員與私人界別人士接觸,他經常顧及言行是否瀆職,「唔應該講嘅說話、機密、唔應該講嘅事情唔會講。」
他又強調政府的決策過程屬集體決定,身為政務司司長理論上可以話事,但若不接受下屬意見,便要向特首解釋。
中央欽點煲呔
在新地工作一年後重返政府,許仕仁稱完全是因為好友曾蔭權,更首次披露中央欽點曾蔭權上位過程。
○五年三月十日,董建華腳痛落台。許稱幾日後便收到曾來電,「佢(曾蔭權)話中央會委任佢,接替董生做下個特首。」
但中央政府表明,除了政務司司長一職,不容許曾蔭權改動董建華班底。「(曾)想我做政務司司長,不過我只係提名名單中其中一個,雖然佢會向中央反映,佢想選擇我做繼任人。」
許稱不太願意重返政府,「做私人公司顧問,點都舒服過返政府做官,同埋做顧問收入,同做政府收入距離好大。所以,最好唔好」
但曾稱「中央肯接受一個前朝高官做特首係好難得」,希望許重新考慮;又揚言希望能連任,要許幫忙「做啲成績出嚟」。許稱考慮幾日後,決定重返政府,於是向新地辭職。
○五年六月底,許步上事業高峰,但同時為捲入貪污案埋下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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