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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10日 星期四

練乙錚: 2047有得揀 [壹週刊 - 1357] __,M1,

練乙錚認為:「2047公投自決的機會,起碼要俾到人,唔想社會亂的話就要做。如果要避免搞公投,或者返轉頭搞『真.一國兩制』都得,會紓緩好多壓力。」壹號專題練乙錚:2047有得揀近日社會有聲音,香港人如今的抗爭目標應為:2047。《中英聯合聲明》及《基本法》規定:「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後不實行社會主義的制度和政策,保持香港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但五十年後、即2047年之後香港會點, ...


練乙錚認為:「 2047公投自決的機會,起碼要俾到人,唔想社會亂的話就要做。如果要避免搞公投,或者返轉頭搞『真.一國兩制』都得,會紓緩好多壓力。」

壹號專題

練乙錚: 2047有得揀

近日社會有聲音,香港人如今的抗爭目標應為: 2047。

《中英聯合聲明》及《基本法》規定:

「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後不實行社會主義的制度和政策,

保持香港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

但五十年後、即 2047年之後香港會點,是一個大問號。

本刊專訪「香江健筆」練乙錚( 64歲)、雨傘運動後率先提出 2047公投自決的學民思潮召集人黃之鋒( 19歲),一老一少都認為,要汲取八十年代香港人無得揀的歷史教訓,由現在起用大約十年時間,推動民間深入討論 2047之後的香港管治及社會運行模式,然後在 2030年正式啟動公投,由香港人以一人一票方式決定自己的命運。

練乙錚更認為,香港人現在的着眼點,不應該是梁振英會否連任或誰人當特首,而是要把握時間,讓下一代有得揀,並藉推動公投來緩和街頭激進抗爭。

前年,八十萬人公投普選方案,觸動北京神經。

推動 2047前途公投的話,估計會遇到龐大阻力,卻被認為是香港人命運在我手的一種表態。

問:記者 練:練乙錚

問:你可認同 2047前途問題,是當下香港人的抗爭方向?

練:我這一輩人,時日無多啦,我們爭取的東西其實很少:即香港特區政府唔好搞咁多一國嘅嘢,做特首嘅人生生性性,唔好原汁原味攞《環球時報》那種意識形態來治理香港,咁就差唔多收貨,還得神落。

但班後生仔唔係咁諗,佢哋到咗 2047年,先至係壯年,所以我們應該睇後生仔的利益。他們主張什麼,只要有道理,我都會支持,包括香港人的前途自決。

九七回歸對後生仔來講,是一場飛來橫禍,好無辜,無端端俾人赤化,最後可能仲要接受共產黨統治。呢樣嘢,連今日香港的老左派也頂唔順,你叫梁振英明日成家人返大陸住佢都頂唔順,咁點叫後生仔去啃,所以我覺得,如果他們要求香港人為 2047年前途自決,這其實是很合理的要求。

問:什麼是前途自決?

練:自決是所謂一個 open-ended的機會,由香港大多數人決定 2047年之後的香港管治方式,很可能包括:留在一國兩制體制之下、或者完全吸收入中國管治範圍、或者高度自治、完全自治、聯邦制、邦聯制、獨立……各種可能性都可在自決之下,不表示選取了某一個結局。

問:自決跟港獨是兩回事?

練:是。去到自決階段之前,要做好多準備功夫,你要求北京考慮它已不簡單,所以全香港要出好多力,造成好多聲音、好多壓力,起碼要北京聽到。我覺得,最近學民思潮提出,用十年時間在香港推動 2047年之後的前途公投很合適,香港人要想是否支持。公投起碼讓人有機會,講出一個願望,你之後是否同意,或之後要跟人談判扭計,是另一回事。起碼香港人應爭取到,有機會表達聲音,而北京願意聽。

旺角燃起猴年第一把火,激進街頭抗爭料隨時再爆發。練乙錚分析,推動 2047公投,有助緩和怨氣,給予年輕人希望。《蘋果日報》圖片

問:自決的方式是公投?

練:公投是一個最合理、最可行的做法,不要搞什麼篩選委員會或搵人做代表,公投就公投,要包含一個民主普選,每人有一個聲音,不可以由阿爺來指指點點,呢樣嘢無人接受到。

問:公投要在什麼時候完成?

練:香港 1997年主權回歸, 80年代初開始中英談判,大概用 15年時間。所以 2047年再做一次前途抉擇,到 2030年初,就應該開始公投。之前的醞釀功夫現在應該開始,愈早愈好,起碼可做好各種心理上準備,有人要準備後路,也早些給他們機會。

問:民間可做什麼醞釀功夫?

練:民間可以做很多,第一,可做研究;第二,可做推廣普及討論;第三,可建立一些平台,在學校、媒體上,都可以醞釀。我覺得愈廣泛愈深入愈好,民間可做的功夫很多,政府反而在這個問題上,不阻撓你已經好好。

總之呢件事,不應該好似九七回歸時,連三腳櫈也不准,只有兩腳、兩個政府之間決定, 2047不可以這樣做,香港人特別是年輕一代,不會滿意以前的做法,他們要有聲音,所以民間團體要遍地開花討論及推動這件事。

假若現在政府推《廿三條》,大概會出現翻天覆地的亂局,不會再像○三年八十萬人和平上街表達訴求。《蘋果日報》圖片

問:如果一旦投票結果是港獨,有幾大機會做到?

練:當然困難,不要說共產黨,中國傳統的大一統思想,加上共產黨乜都要管,點可能好順攤容許你獨立,我覺得很困難,因此暫不需要探討,先搞得掂政府容許你公投、肯承認公投結果。

問:對啊,北京很難會承認公投,但你的意思是,這一刻的着眼點,不應該是結果,而是要爭取表態?

練:是,之後好多嘢發生,例如:政府會點轉彎、中共會點打壓、香港人會點反應、縮沙還是鍥而不捨爭取,那是下一代人的事,到時會點,真的很難預料。你表態後,對方開個價,你是否接受,到時討價還價,中間的矛盾點樣解決,由將來台上台下的人決定。

問:公投出現之前,社會可會持續有激進抗爭?

練:會,兩樣嘢互相影響,推動公投是和平、理性,但如果遇到阻力,有可能引發比較激進或勇武反應,所以我覺得,理性討論愈進行得順利,愈不需要有人動武,我覺得這個選擇,特區政府要好清楚:是要將香港帶引到一條理性道路,還是做一些事出來,搞到香港進入一個非常動盪的狀態,這完全是特區政府主導。

問:即是說,公投有助緩和激進抗爭?

練:係,你想想,沒有人願意流血、沒有人樂意犧牲,走投無路才會。如果政府能給人希望,俾人看到前途可能的出路,是合理、理性,人們不會偏向勇武一方。我們看歷史就知,十九世紀歐洲社會階級矛盾嚴重,馬克思、恩格斯要搞暴力革命,但後來他們看到資本主義國家裡的所謂資產階級民主,都可以給予機會他們執政,所以恩格斯晚年都覺得,要走議會道路,不一定要搞暴力的無產階級革命。西方是這樣走出來,同樣,這條路香港也可以走,只要俾到後生仔一個希望,他們不會去搞什麼縱火、燒車、掟磚頭。

問:如果 2030年之前基本法《廿三條》已立法,政權可用《廿三條》來打壓公投?

練:不可,公投是完全和平的做法,不需要覺得有危險、乜動盪呀、乜地動山搖呀,完全胡說八道。我覺得,走公投這條路才是正路。

搞《廿三條》來抵擋呢樣嘢,是適得其反。如果現在搞,我恐怕香港會鬧翻天,絕對不會像 2003年 80萬人溫和上街,一點亂子都沒出,這情況不可能再出現。如果一搞《廿三條》,火星撞地球,香港大規模反抗活動會一齊爆發,經濟會崩潰,金融中心地位會嚴重破壞,好難復原,這是必然結果。

香港的紅色資本不會想亂,因為就算紅色資本,也有所謂資本理性。大家都想安安樂樂賺錢,唔想同梁振英呢班極端意識形態的人陪葬,所以現在搞《廿三條》,後果非常惡劣,我覺得香港一定會出現動盪。年初一晚賣魚蛋都搞到咁大件事,你搞《廿三條》?你想想可以有幾嚴重。

問:你的分析是,紅色資本在香港的既得利益者,不想《廿三條》出現?

練:當然啦,香港沒人想亂,現在金融中心由紅色資本控制,他們在香港的利益非常重要,你搞《廿三條》出來搞翻天,成個香港爆煲,紅色資本也不會忍到你梁振英政府搞呢味嘢,金融中心不可攞槍、攞炮來建立。

問:但當權者常說《廿三條》是憲制責任,你認為幾時會出現?

練:香港最和平時,大家都無晒怨氣時咪搞囉,而家電光火石,點吓就着,你攞嚟搞,蠢過乜啦。

問:公投之餘,民間是否要有抗爭犧牲準備,可會出現電影《十年》中的自焚?

練:好難講,看政府的手法是聰明還是愚蠢,還有資本理性能否壓倒意識形態癲狂症那種人的心態,唔得的話,好可能有一種好惡劣的局面會出現。

問:你覺得梁振英一旦連任,對香港有何影響?

練:我覺得邊個做特首問題不大,都是要聽北京支笛,到你真正操盤時,手法也可能粗野,像現在一樣,結果不會差太遠。所以我在梁振英是否連任這個問題上,唔係好大興趣去探討,我覺得他上台之後挑起晒咁多矛盾、出現晒所有以前無法想像的前途要求,有歸英派、有城邦派、有自治派、有獨立派,全部是梁振英惹出來。

換過另一個人來搞,會否有分別?我睇如果北京強硬路線不改,分別也不大。習近平路線,我形容他初初上台時好似好開明,打右燈向左轉,現在愈揸愈緊,影響香港管治階級,本來就有極權傾向的政府中人,更加變本加厲,其實都是由上面路線決定。

香港人若花精神想推梁振英落台,是嘥氣,不如花力氣宣傳自己想法意見,為前途做多些溝通研究更好。

問:九月的立法會選舉有幾重要?

練:我覺得它在決定香港將來前途穩定,會起很大作用。若果你將較激進的議題,排除在議會之外,街頭動盪便會多,所以我覺得,明智的做法,是讓更多青年組織,將他們的人選放進議會內。香港市民有份投票的,也應該向這個方向思考。

立法機構民主化,是社會壓力不滿的安全閥,如果將這兒封死,所有反對你的意見,不滿情緒,就在街頭表露出來,但如果安全閥開多一點,人的情緒或要求可通過議會達到的話,街頭壓力就會減少,這是普通民主社會的道理,走議會道路就是這樣行,所以我覺得,激進青年團體都希望入到議會,將他們的聲音帶進去,特區政府如果是聰明的話,就應該接受甚至歡迎,這是唯一能夠阻止香港社會激進化、產生動盪的途徑。

黃之鋒:十年訂《香港約章》

黃之鋒正忙着為建構 2047香港藍圖籌組政黨:「我點都會讀埋大學,唔想辜負屋企人。」

問:記者 黃:黃之鋒

問:你對 2047有何擔憂?

黃: 2047年我 51歲。 1984年,趙紫陽回覆港大學生會話:「民主治港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民主陣營的起步點和初衷。但中共治港方針在回歸後大幅轉變,如今是天朝壓頂,我們會擔憂 2047年後,香港到底係一國兩制、一國一制、高度自治、全面管治、抑或香港不再是特別行政區,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大陸城市。

1984年《中英聯合聲明》決定香港前途, 1990年通過《基本法》,那麼 2047的前途問題,就要由 2030年起作一個角力或討論。由現在起至未來 15年,如何累積政治籌碼,及將我們的政治視野,由民主回歸破產,透過民主自決延續下去。

問:為何提出公投自決?具體點做?

黃:雨傘運動之後,我們不斷想下一步,原本還在討論如何重啟政改,但後來發現民主回歸破產之後,再講普選輪迴已唔 work,要轉策略諗一個新路線圖,啟動新戰線。

香港 2047的前途問題,除了政制上的公投自決,還有經濟、房屋、社福、勞工、土地規劃、文化等多方面的自決。換言之,前途問題不單是政治問題,而是各個範疇,令香港人真真正正主宰自己的命運。

在公投前,我們希望用十年時間,做一個《香港約章》,展示未來藍圖,並探討《基本法》有爭議地方,例如:丁權、單程證審批,甚至簡體字等,最重要是香港人能去除禁忌作討論,令自決運動主流化。大家要明白:你不自決,就是中國決定;你不爭取,難道由得它為所欲為?

自決不是目標,而是手段,令香港可跨越 2047,達至民主治港的理想,但如何令香港人由覺得討論是禁忌唔掂得,到明白其重要性,我覺得這是未來短期要做,也是我要組黨的原因,因學生組織盛載不到這樣龐大的目標及藍圖。

問:但公投可能最終不被承認?

黃:的確要視乎兩樣嘢:一,有無政府認受;二,政治角力。坦白講,現在沒有籌碼,可引證投完任何一個結局得以實踐,呢一刻無足夠 bargaining power,但無都要做,因為最壞是中央決定晒,咁點解我哋唔做。

公投時有什麼選擇,很視乎我們未來十五年累積幾多籌碼。如何累積籌碼?就要從香港本位出發,推動更完整的政策自給自足,令我們有空間促成自決,即如果十五年後全部都是東江水或普教中,那講什麼自決。

問:你的意思是民間要有主導權,不可以像八十年代香港人被動無 say?

黃:對,我們不能將 2047前途問題當成一本白皮書看待,假如十五年後中共話,香港繼續一國兩制但法官要北京委任、香港不行普通法要行大陸法,然後我們就「啊,抗議、反對、譴責、遊行」。以往民主派一直就係咁被動,煮到嚟就食,但唔應該再係咁。

問:中共會將公投等同搞港獨,其間可能會立《廿三條》?

黃:所有嘢都會扣上港獨,佢鍾意點講我控制唔到。

《廿三條》立法後,我可能俾人拉,做訪問也有可能被拉,話煽動、散播,所以要在立法之前盡快講,但我不覺得未來三年有條件立《廿三條》,特首選舉之前不會、完了之後一、兩年的冷河期也不會。

但大家不要有幻想,認為現在不提敏感事,等吓再累積力量想想方向先都無所謂。我們好多同路人,也有守住先的心態,若他們想不到如何攻,那就由我們攻住先。

問:你的新政黨如何運作?

黃:會有雙學的人、文化界、學術界,打算派兩隊人出選九月立法會,正考慮黎汶洛在九龍東,另一隊未定。我未夠廿一歲無得選,負責構想運動路線圖,四月中會公布更多細節。

如果我們沒政黨身份,就沒位置展現藍圖。我希望未來一屆立法會,有比較長遠的視野,告訴大家香港民主運動應該點走下去。九月選舉是大型群眾運動風起雲湧之後的一張香港人成績單,四年來我們不斷講公民覺醒,但我們有什麼改變?

問:你如何定義自己跟其他本土派的分別?

黃:重點不是要定義自己是哪一派,而是講得出有什麼政策藍圖,如果你說香港要獨立,但沒路線圖是空口講白話,我們會着重如何向公眾交功課。

問:你有三單官司在身,萬一坐監點算?

黃:我有其他黨友處理。未來十年,我會喺香港,除咗「被失蹤」。

撰文:盧曼思

攝影:高仲明

攝錄:李育明

資料:鄭詠欣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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