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整形風氣氾濫,在社交平台輕易搜尋到隆鼻或皮膚填充等整形資訊,但全無提及整形公司背景。《蘋果》放蛇發現一個由本港少女穿針引線,中港澳三地走的整形團,由來自內地自稱醫生的人士「操刀」,以年輕少女或學生為目標,定期在港不同酒店接客整形,注射肉毒桿菌毒素等藥物。記者假扮顧客,目擊恐怖駭人的「山寨」手術過程,追查逾一個月,竟發現相關人士原來並非醫生。大律師指該名假醫生最少干犯四罪,少女中介亦會被視為協助教唆相關罪行,均可被判囚。
記者:龔蕙芝 劉卓瑩 李啟發
在社交平台以「微整形」等字眼,輕易能搜尋到大量包括隆鼻、減肥或皮膚填充等微整形資訊。不法商家自稱是專業團隊,標榜簡單注射和埋線技術,比傳統整形方便和安全,收費由1,500元至5,000元不等,以注射肉毒桿菌毒素瘦面為例,收費僅為市價三分之一,為吸引學生更提供現金分期,但從不標明整形中心地址。
《蘋果》放蛇參加一個聲稱每月到港、澳出診的整形團,女中介Yoyo以廉價、免開刀來推銷微整形手術,記者先向她提交500元訂金,手術前一日Yoyo才告知整形地點在尖沙嘴一間精品酒店。當晚她在酒店外會合記者及另一名少女上房,約200呎房間儼如一個小型手術室,由「男醫生」主理及一名黃衣女充當助手,數名少女在旁等候並觀看手術,高峰期共5名少女在等候整形。
一名背心少女躺在鋪上即棄床墊的床上,女助手在她雙腿、雙臂和臉頰塗上麻醉藥膏。床側梳化坐著一名少女正做靜脈注射,注射聲稱為「美白針」的液體,然而僅用酒店衣架充當掛架,床上亂放埋線用的包裝袋,梳妝台下有一個放滿針筒的旅行篋。
少女們你一言我一語分享上次整形情況,笑說:「最緊要係忍得痛囉整呢啲」、「之前做過埋線100條,我都想死呀」,又互相提意見應否做隆下巴或瘦面等不同療程,笑指這是「女人經」。有熟客自爆只得18歲,另一名23歲少女即驚訝道:「我咪全場最老?」
「醫生」一邊準備針劑,一邊詢問記者身體狀況,「你之後有咩唔舒服,同佢(Yoyo)講,佢會同我轉達。」他僅自稱「大叔」,偕女助手由珠海來港,由她協助敷藥等工作,「唔係咁多香港人肯上去(珠海)做(整形),我嚟就方便啲。」見記者舉棋不定,他頻指無需擔心,自言經驗充足,「咩類型嘅手術我都知,會建議最好嘅畀你。」不斷推銷埋線為最安全整形方法,「第二日唔影響上班。」
語畢,「醫生」就轉身以注射方式,將線導入床上背心少女臉頰皮層,又在她臉頰、手臂插入約100支針,實行埋線減肥。少女感到非常疼痛,曾質疑:「係咪應該啲麻膏搽耐啲?」更一度要暫停手術,靠聽歌分散注意力,卻仍多次因痛大叫「救命」,Yoyo從旁安慰:「你呢個算唔痛架喇。」手術後,少女臉頰通紅滲血。
手術期間曾燈光不足,女助手立即為「醫生」戴上登山頭燈,用作照明繼續整形,Yoyo大讚頭燈是「專業配備」,「醫生」笑稱:「唉,上次唔夠光。」其他少女不時一同哄近觀看施針情況,床墊上有血迹。「醫生」全程亦沒有穿上手術袍,又將藥用棉花隨手丟到床上,過程極不衛生。
整晚Yoyo不斷出入酒店接客,最少8名客人於當晚接受整形,包括注射肉毒桿菌毒素瘦臉、注射「童顏針」填充額頭、或注射「溶脂針」減手臂,「大叔」直至凌晨近2時才收工,翌日中午退房後,將用過的整形針藥、床墊等垃圾丟到路上垃圾筒,退房後即乘的士到中港城搭船返珠海。
《蘋果》追蹤發現,「醫生」一個月內4次到港、2次到澳門幫人整形,分別在尖沙嘴、天后和灣仔酒店,每次接待約8至12名客人,一般停留兩日一夜便快閃,其中一次在港逗留三日兩夜。按少女整形收費平均約5,000元計,相信微整團月入24至36萬元。
其後記者深入調查,竟發現該「醫生」在內地並無醫生資格,更非本港持牌醫生,而負責招客的Yoyo亦會從深圳以螞蟻搬家方式,運送針藥來港。
衛生署發言人指涉及注射的美容程序,須由本港註冊醫生施行,否則違反《醫生註冊條例》會被檢控。假醫生整形團所使用的針藥中,最少6款無列入本港註冊藥劑製品名單,如非法管用或銷售,即違反《藥劑業及毒藥規例》,可處罰10萬元及監禁2年;而未獲衛生署簽發的進口許可證入口藥劑製品人士,違反《進出口條例》,可罰款50萬元及監禁2年。
大律師陸偉雄解釋,涉事假醫生除違反上述3罪,亦涉違反逗留條件,最高可判監2年。假醫生攜帶來港的藥劑如屬第1部毒藥或危險藥物,則屬嚴重事件可被判囚,「之前已經有相同案例」。他指女中介及女助手,亦可被控協助教唆干犯以上罪行,若她們對醫療程序參與程度高,亦會被同控無牌行醫,屬於伙同犯法,「譬如話幫埋醫生拎工具、幫病人搽藥等等。」至於女中介從深圳運藥回港,假如藥物涉毒藥,「例如話有啲止痛藥含有嗎啡」,嚴重可被視為販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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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醫生用衣架(箭嘴示)作注射掛架,替客人注射美白針,過程極不衛生。(龔蕙芝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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