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語錄
天常藍 劉美娟
有一個人問一位文學家,我記得是雨果吧,「如果世界上的書全需要燒掉,而只許留一本,應留什麼?」雨果毫不猶豫的說:「只留《約伯記》。」
——陳之藩《在春風裡》
並非《約伯記》如何精彩絕倫,它講劫後重生。雨果的邏輯完全正確——一切書毀了,意味着恍如廢墟吧,這時難道還睇娛樂週刊?倒不如學習由零開始。
約伯一夜間失去兒女和財產,劉美娟誕下的長子不足廿四小時內夭折,都從幸福頂峰跌至谷底,卻都站得起身。
電視重播她的《誓不低頭》,現實裡醫療官司打足九年,劉美娟說:「最誓不低頭的是我。」一無所獲,這次才正式開腔:「證明我不是為錢。」
甚至不是為討回公道。
「世界邊有公道?」
踩鋼線
本篇緣起自劉美娟丈夫張崇德和大伯張崇基的演唱會又來了,兩年前《豪語錄》寫過他們兄弟情,我反建議今次寫夫妻義吧,但張崇德不想三缺一獨撇低哥哥,於是變成劉美娟單人訪。這項張氏家庭手工業夠奇怪,也夠感人。
「男聲二重唱在香港很少,弟婦做埋搞手更特別。崇基性格很隨意(至今未婚),信晒弟弟;崇德交俾我,我便想盡辦法。看見街上派免費刊物,我會 cold call問可不可以做封面。我們不上電視台 plug歌,並非專登的,你明白,存在很多問題。」
幾艱難呢?不是說基督徒歌手自能招徠教友的鐵票支持嗎?
「與中途信主的藝人不同,例如鄭秀文,她開 show收慣錢;我們自幼返團契,唱詩分享一向免費,會被問:『怎麼現在收錢?』到教會宣傳,教會說這是商業嘢……所以我們的製作公司要乜都做。」
劉美娟的演藝生涯同樣踩鋼線。
「八五年健美小姐,因為我學跳舞,認識銘 sir(資深藝人劉兆銘是舞蹈大師),姐姐說這考跳舞啱我,我不肯,媽媽說:『你估你實當選咩?』我賭氣才參加。
「到簽約無綫,我知道帶着使命——咁多觀眾識,神必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等如有人利用知名度賣保險;我利用知名度傳福音。
「我每逢拍完劇便跑遍華埠,沒食住個勢上位,後期索性告假告到停薪留職,人家笑我撈極都咁上下,不明白我另有主業。」
不用懷疑劉美娟淡泊名利,熱衷藉重播舊劇來抽水的,是邵仲衡,自爆與劉美娟、劉青雲的陳年三角情史。「所以邵仲衡成功,部署入番娛樂圈。我和青雲都沒回應過,其實應該幫青雲澄清吓。」
死蔭幽谷
也不用懷疑劉美娟身負喪子之痛忙於打官司,卻搞演唱會,她還任職數碼電台 DJ——朋友,正因打官司要錢,生活仍得繼續。
你以為惡意的批評她聽得少麼?
「有人網上留言『基督徒應該原諒人噃』、『都係想要賠償啫』。現在我可以清楚講,我像《秋菊打官司》,律師信不斷出,樓都賣掉了。不是要人明白,我是幫自己明白。
「聆訊完結的第二天(去年年中),我釋懷了,才不停哭,覺得成個人爛咗,自己知自己事,急 call崇德回家陪我。朋友來慰問,我答不可能一下子好番晒,但我會一天一天好下去。」
這次終能從頭細說。
「有人懷疑:『可能 BB本身有問題呢,生下來也未必好,我都小產過……』在庭上我才聽清楚——之前崇德保護我不讓我了解詳情——報告指出是健康 BB,得個明白,不是我佗得不好,只因過程犯了至少二十處人為失誤,監生弄死的。專家說,更大機會死的,其實是我。那裡並非刑事法庭,我步出庭外時說是誤殺,本來想說謀殺,但諗到要留有餘地。
「我並非不原諒人,尤其那時未搞清楚, BB送去搶救,主診醫生話驚:『今天還要接三個生呀。』我反而鼓勵她。她殘忍到之後打電話來說:『好成功!三個都冇事。』我才醒起:『咁我 BB點解有事?』
「崇德奔走其他醫院求助,我堅持要去睇 BB,那天得七度,淒淒涼涼的,姑娘把我包到實,床過床地推去看, BB肋骨已瘀晒、滲晒血。但我心中一直有句《聖經》:『雖然行過死蔭幽谷,也不怕遭害。』 BB會捱得過的。
「到崇德回來問我 ready未,我問 ready什麼,不到廿分鐘後, BB走了。」
約伯記
坐月的日子怎樣度過?
「你是第一個提這問題的,因為你也做了人父母吧。第一胎坐月對母體很重要,不能自暴自棄,我一樣會胸痛、會谷奶,但我沒有 BB餵。事前 book了中醫師,生意做不成,中醫師仍然好心教我怎調理。我有理由自暴自棄的,但媽媽和姐姐飛回來陪我,奶奶又錫我,咁多人支持,我未諗到養好身體再生過什麼的,我是要為家人堅強活下去。」
對信仰沒動搖?
「真的沒有。『行過死蔭幽谷』的,原來是我。正如前面說,死的本應係我,神已經出過手幫。如果我死了,留下崇德,仲淒涼。
「你睇報告就知,錯的都是人為,警惕着醫生們今後要小心。若問神為何不阻止所有悲劇發生?那麼便沒有自由意志了,人類全變成機械人了。」
人同此心,想起《聖經》的《約伯記》。
「大伯崇基曾哭着問崇德:『點解神要做約伯?』崇德因此去讀神學(現為神學博士),其中一科便專研《約伯記》。」
《約伯記》大團圓結局,「耶和華後來賜給約伯比先前更多」(第四十二章十二節);劉美娟後來也生下一子一女,湊成好字——想問的是,幸福真係咁簡單?
劉美娟沉思一會,說:「係,就係咁簡單。有人選擇逃避,有人繼續行前,世界不等人,不會等你傷心夠,可以一路行,已經是福氣。」她有資格答的。
寬懷
九年,我佩服她是耐性,她自嘲是固執,無論如何,其他事情上,劉美娟不算固執——包括,和張栢芝 friend到儼然她的新聞代言人。
「識得好遲。栢芝帶兒子去新加坡,在當地認識我家人,同做娛樂圈,一見如故。記者連栢芝拍唔拍拖都來問我,唔知點解。」
講得白一點吧,奇怪在大纜扯唔埋,劉美娟是良家婦女嘛……
「就不要論斷人,每人有過去,栢芝經歷得多,要慢慢學,她也是認真的。」
寬懷還包括,對子女很放手——一朝被蛇咬,我直覺以為劉美娟會是個神經質母親,適逢暑假比平日安排更多學習活動才是,但她說沒有,真的沒有。
「放假就放假,讓他們輕鬆一下。我是另類怪獸家長,以前住喇沙隔籬,幾多人羨慕的校網,我都搬。我自有暑期訓練給仔女——去旅行由他們 plan行程,這樣更學到嘢。」
在天國的哥哥祝福着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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