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聯坐擁三千多萬元資產,但代表會以至秘書處話事人根本難以動用,令組織猶如失匙夾萬,就算想更多投入參與香港自決議題也未必容易。
壹搜調查
三千萬資產難動用 學聯變失匙夾萬
雨傘革命期間聲望如日中天的香港專上學生聯會(學聯),之後卻無以為繼並陷入分裂危機,「退聯」風波令院校成員由八變四。本週日結束的學聯周年大會,原定選出秘書處成員,結果三名正、副秘書長候選人不滿選舉制度先後退選,待五月補選。
學聯百廢待興,改革者力圖振作。然而,本刊調查發現,今天的學聯如同一個失匙夾萬:雖然坐擁三千多萬元資產,但核心成員難以動用,包括以「學聯及學生活動基金有限公司」名義持有近千五萬的物業和現金存款。
基金一直是學聯的「大水喉」,理應按年向學聯撥款支持組織運作,但近年處於半停運狀態,暫停供水;董事成員中更有最少一半屬「紅底」,學聯只能「揸頸就命」。由於近年已呈入不敷支狀態,可動用資金僅餘一百三十萬元,學聯未來想重振聲勢,甚至更多投入參與香港自決議題,掣肘甚大。
上週五至本週日,學聯一連三天舉行第五十八屆周年大會,但秘書處成員選舉中,來自中大物理系的陳旻羲及中大本土學社的何鈞早前先後宣布退選,以表達對周年大會選舉方式的不滿,競逐副秘書長的張朗軒亦退出選舉,結果正、副秘書長雙雙出缺。
秘書長人選不滿制度
據悉,現時合資格投票者共有四十二人,包括十九名上屆學生會代表,有人不滿「上莊選下莊」,如同「欽點」,故以退選作抗議;由於周年大會通過修訂會章改變有關制度,故預計最快五月進行秘書處成員補選。
雨傘革命後,學聯即受到兩面夾擊,本土派認為要「拆大台」,於是鬧出退聯風波,親共勢力更密謀對學聯除之而後快,令學聯陷入分裂危機,影響力與動員力大減。正當大專學界提出要面對二次前途問題,甚至香港自決議題之際,學聯的最新發展,是有打着本土派旗號的秘書長候選人提出改革學聯,但談何容易?
學聯一直被批評透明度低,文件不公開,記者翻看學聯網站,最新公布的財務報表仍停留在二○一四年,意味學聯近兩年來的財政情況無人知曉。二○一三至一四年度,學聯錄得六十八萬六千多元收入,當中十六萬元來自銀行利息,其餘為各院校成員的會費;支出約六十萬,盈餘八萬三千。
院校會費收入減七成
不過,盈餘並非必然,由於翌年度發生佔領運動,學聯支出大增,結果中期財務報告顯示已錄得九萬多元虧損;加上四間院校退聯,當中港大、理大及城大過去均是會費收入的「大戶」,連同浸大為學聯「貢獻」逾四十三萬元,佔各院校會費總收入逾七成,故四大退聯勢令學聯收入大減,未來恐極大機會出現赤字。
學聯文件顯示,學聯現時有三個存款戶口,其中一百三十多萬元屬「日常營運/恒常開支」;中國民主基金內有一百六十多萬元;緊急儲備基金則分為兩部分,包括逾八百七十萬人民幣及另一筆金額近六百三十萬港元的仍未贖回基金投資,以上資金合共近二千萬港元。
雖然學聯近年的財政報告賬面上出現赤字,但財務報表顯示組織背後仍有大筆資產,足夠支撐組織運作。陳旻羲直指:「學聯唔係無錢,因為你都見到基金有龐大嘅、頗大嘅數量。」不過,財務報告未有提及各戶口用途,更未有解釋存款來源。何鈞本非學聯中人,只能透過公開文件了解學聯現況,也不禁質疑:「點解學聯有筆咁嘅資產?」
打中國民主基金主意
本刊記者向剛卸任的學聯前財委會主席羅緯綸查詢,他解釋,學聯恒常開支的戶口用作舉辦活動、印刷宣傳品時動用的資金;中國民主基金由基金管理委員會負責;最受爭議的緊急儲備基金擁有逾千萬元資金,他稱這是學聯當年出售旅遊部後經投資而滾存出來。由於核數工作仍未完成,預料兩個月後才完成最新財政報告。
上述戶口又有何用途?學聯最新的代表會文件指出,中國民主基金管理委員會本月提交了最新工作報告,列明全年資助嶺大音樂會、西藏電影節和「六四舞台」共三個活動,開支近九萬元,結餘一百六十四萬元。但何鈞對基金用途有保留,質疑學聯資金為何用作服務跟中國民主有關的事務,更批評「香港要有民主,就先要中國有民主」的說法荒謬。他建議應改作支援香港民主事務,例如替參與抗爭被捕學生繳付保釋金或律師費。
不過,陳旻羲不同意更改基金用途,因學聯只是資金託管人,「當年人哋捐俾我哋嘅目的係支援中國民主,我哋改變用途好難同大家解釋。」更反問要求改變用途者:「香港係咪屬於中國嘅一部分?」基金如何運用,隨時演變成大中華與本土路線之爭,何鈞解釋,香港民主可讓中國仿效,故學聯的民主基金應着重發展香港民主。
根據學聯會章,財政預算由常委會草擬,之後交財委會審核,最後由代表會通過,財委會及秘書處同學簽署支票即能動用戶口資金,學聯及學生活動基金亦不能過問學聯如何用錢。然而,若要改動中國民主基金的用途,例如改用於本土議題,則須先經常委會及代表會通過。
緊急儲備基金難動用
至於學聯的緊急儲備基金,其中六百多萬港元基金投資,學聯多年前已有意贖回,但至今未有行動,因贖回需額外費用,故這筆巨額資金隨時長久不能動用。另一筆緊急儲備基金則存於學聯人民幣戶口中,金額近八百七十萬元,以近日匯率計算,即有近千萬港元。羅緯綸解釋,由於學聯營運資金未見赤字,故不能動用緊急儲備基金,資金長期存放在銀行戶口。
學聯的最大水喉,其實是「學聯及學生活動基金有限公司」(下稱「基金」),「基金」前身是學聯旅遊部,學聯九三年以二千多萬元出售把旅遊部後,修改了「基金」的公司備忘錄及章程,列明公司其中一個宗旨為「向學聯提供捐款、資金及免息貸款」,是學聯的幕後金主。
按以往做法,「基金」每年向學聯「捐款」提供經費,「基金」主要收入來自干諾道西一洲國際廣場一個高層單位的租金,現時每年廿七萬六千元。翻查「基金」財政報告,二○一○年度曾向學聯捐款近十七萬元,但之後幾年再沒有捐出分毫。消息人士稱,其實更早期之時,學聯曾長年收不到撥款,「基金」更因董事轉名問題,一度處於半停運狀態,「基金」近年重新啟動,但一四年度財政報告未見有向學聯捐錢。由於「基金」長年「有入冇出」,故銀行存款已滾存至約一百四十五萬元。
學聯跟「基金」擁有的另一筆資產就是物業,由於學聯不是法人組織,故會址及社運資源中心辦事處由「基金」以受託人方式持有,「基金」同時持有一洲國際廣場單位,前兩者截至一四年底的合共估值為二百一十多萬,後者則為一千三百四十萬元。
基金一半董事親中共
現時「基金」董事共十二人,其中四人屬學聯的學生代表,他們同時可推舉兩位社會人士加入為董事,第五十八屆被推薦的董事是港大學生會前會長、現任東區區議員王振星,以及中港通公司董事總經理陳宗彝;另外六名董事,包括四名榮譽成員均是學聯「老鬼」,現已進身「紅底」行列,分別是馬逢國、甘志強、陳德忠及李乃堯,他們舉薦的社會人士,就是旅遊業議會前主席侯叔祺及古瑞森。
佔領一役,學聯成為港共政權的眼中釘,組織自八九民運後,也跟中共不相往來,但學聯過去曾被染紅,上世紀七十年代,香港專上學界國粹派當道,長期壟斷各大學的學生會。曾著書踢爆共產黨在香港運作地下黨的梁慕嫻曾披露,地下黨員一度成為學聯的骨幹,學聯旅遊部就是中共地下黨的外圍組織,生意也是地下黨之產業,既安排香港大專學生藉旅遊之名到內地交流接受統戰,同時賺取資金。不過,當日學聯把這個「資產」出售,卻不能一刀切斷,仍留下一線讓中共勢力控制學聯的機會。
對於外界擔心馬逢國等榮譽董事可藉修改公司章程,收回對學聯的撥款,曾擔任學聯秘書長的李耀基接受本刊訪問時表示,要修改章程或改變董事會組成等重大決定須以大比數通過,除非學生同意,否則憂慮並不存在,惟相信想踢走「紅底」董事也非易事。
老鬼促盡快賣樓斬纜
學聯「老鬼」、○一年時擔任秘書長的現教協總幹事馮家強認同,學聯跟「基金」的關係,確有機會令學聯面對掣肘,但他直言未必輕易令這班榮譽董事辭任,故最好做法是「基金」把滾存的資金「撥晒啲錢去學聯」,同時賣走物業,令雙方關係「斷尾」。
自治八樓被批無王管
學聯組織上另一為人詬病是跟「自治八樓」的關係。「自治八樓」其實是「學聯社會運動資源中心」,因位於學聯名下物業、旺角金輪大廈八樓而得名。有成員○五年不滿當屆學聯周年大會決定降低中心在學聯憲制地位,繼而宣布自治,自此主要關注社會上邊緣弱勢群體,但由於長期以零租金使用學聯物業,同時由學聯支付如清潔工薪金及電費等日常開支,被批評是租霸。
陳旻羲和何鈞同時認為,學聯對八樓不掌任何實權,陳指自治的意義令八樓未必須向同學交代工作內容;何鈞更直斥八樓「被佔據」,其政綱表明希望收回八樓再出租。據了解,八樓由學聯「老鬼」及社運組織用來開會和舉辦活動,甚至借用場地予其他社運團體或小型組織開會。
本刊記者曾到自治八樓視察,發現內有職員工作,但他們都表示不清楚平時有什麼人來開會或舉辦活動。
撰文:羅霈潁、黃偉恒、陳珏明
攝影:翁少陽
攝錄:梁譽東
資料:鄭靜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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