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第壹
有錢就是任性
的幾代宗師
據說，馬雲一人有三個夢想。兩年前與曾梵志一起畫的《桃花源》在蘇富比拍出了三千六百萬元，算是圓了他畫畫的第一個夢。最近投資電影《功守道》，馬師傅不但邀得全宇宙武林高手助拳，自己還粉墨登場飾演太極一代宗師。演過戲，更請來天后王菲一起唱埋歌，一次過實現了演戲和唱歌兩個夢想。又是品味呢家嘢，馬雲說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活着一個「愛玩的文藝青年」，網民卻話這位年過半百的文青「有錢就是任性」！
其實古今中外，宋徽宗、乾隆皇帝、路易十四，還有麥地奇家族（ Medici Family）等等，有錢就是任性的文青大有人在。有錢無罪，任性有理？馬師傅的任性，理由據稱是為了讓中國體育文化產業能夠與全世界分享。當然，任性得有理由是一回事，任性得有品味又是另一回事。工業革命前的乾隆皇帝與路易十四同樣也文青過，一中一西兩種皇家品味是否俗不可耐見仁見智。想知網民怎樣評價乾隆的品味，可閱讀《雍正大罵乾隆：朕沒你這種農家樂審美的兒子！》一篇遊戲文章：「乾隆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名號—愛新覺羅·牛皮癬！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酷愛蓋章，甚至到了非常魔性的地步。據《乾隆寶藪》記，乾隆有印章一千多方，常用的就有五百個，好比是每天將微信頭像換來換去，任誰都阻止不了他點讚的激情！書畫意境中的留白，乾隆爺好像有什麼誤解吧！」作為一代蓋章宗師，乾隆的任性始終令他點讚過的書畫升值不少。說過了，數量、質素、真偽三大因素令千年皇家品味仍然影響着今天中國藝術收藏市場的市場價格。蓋章宗師對書畫意境中的留白再多誤解，他每個激情點讚都減低了後世收藏家辨別真偽的交易成本。
一個自封信天主人，一個自號太陽王。沒有激情點讚，在地球另一邊路易十四的皇家品味竟出奇地與乾隆相似，同樣喜歡華麗作品，分別是太陽王的品味對今天藝術收藏市場的影響比不上一個「三希堂精鑒璽」蓋章。同樣是愛藝術多過愛政治，論品味路易十四遠不及宋徽宗。宋徽宗本身是個大書法家，瘦金體、畫上題詩都是由他開創先河。《清明上河圖》據說是他委任張擇端畫的，《江山千里圖》更是他親自教過的王希孟所作。任性得如此有品味，中國有宋徽宗，西方有麥地奇。
說了這麼多，我想談的其實是麥地奇家族。雖無帝王之名，實際影響力卻比任何皇帝深遠得多。對麥地奇家族感陌生的朋友，不妨先看看 Netflix的 Medici： Masters of Florence。佛羅倫斯的幾代宗師，其實都是金融宗師。歷史比戲劇更有戲味，我認為麥地奇家族比羅富齊家族（ Rothschild family）更吸引。沒有米高安哲羅（ Michelangelo），文藝復興的光輝會暗淡一點；沒有麥地奇家族，文藝復興的出現會是一個問號。宋徽宗贊助過一個王希孟，麥地奇卻贊助過不止一個米高安哲羅。從白手興家到加官進爵，麥氏力場實際上統治了佛羅倫斯三百年。這三百年間，麥地奇家族不但改變了佛羅倫斯的外貌，幾代金融宗師更改寫了西方的藝術史。又是據說，靠發貸取息致富的麥地奇家族擔心「不勞而獲」牴觸聖經教義會人神共憤，熱心藝術贊助教廷，是買贖罪券，亦是買影響力。賺錢無罪，任性有理，幾代宗師培養出來的佛羅倫斯品味是西方文明的一塊重要基石。
有大作為的藝術發展不應該由一個皇帝或一小撮貴族決定，是張五常說的。市場的判斷是眾望所歸，錯的機會真的比皇帝的任性判斷可靠嗎？回看歷史，麥地奇家族的影響力多少與他們的中產品味有關。今天，發展文化產業從經濟上及政治上都是大勢所趨。當內地愛玩的文青馬雲與全宇宙武林高手在任性地打功夫，香港愛玩的文青鄭志剛宣布 K11聯同騰訊推動文創產業，網購大戰商場的第二回合一觸即發。要贏，香港人要比馬師傅更愛玩更任性，因為失卻了中環品味，我們可能就只剩得西環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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