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anna的印傭(中)被裁定偷竊罪名不成立,離開法庭時,有兩名疑是外傭工會的人員陪伴,為遮擋記者鏡頭而以外衣蒙頭的印傭離開。
壹號頭條
搏炒 恐嚇 盜竊 僱傭風暴
近年本地外籍家傭和僱主的關係,長期處於緊張狀態,尤其是接連出現懷疑虐待家傭個案鬧上法庭後,家傭和其背後的工會組織,愈來愈強硬。
另一方面,本地和亞洲多國對外傭的需求都有上升,一班本地姐姐有價有市,在「唔憂冇工做」情況下,她們和僱主的關係,亦容易出現破裂,加上不少中介和兼職外傭挑撥「跳槽」,以致僱傭關係更緊張。
有關注僱傭問題的組織指出,本港每五名外傭僱主中,就有一位僱主遇到外傭要求斷約情況,情況十分嚴重。根據法例,僱主須向離職外傭支付一個月代通知金、回國機票費等。關注組認為,有外傭為謀取這筆款項,工作故意表現差,望「搏炒跳工」,另覓更易服侍的僱主。
自前年六月至今年九月,入境處發現有六千多宗懷疑濫用提早終止合約轉換僱主的「跳工」申請,入境處已拒絕其中五百多宗申請。
被僱主主動解僱,反而變成外傭財路。為達成目的,有外傭不惜偷竊、恐嚇和打傷少主,十分恐怖。全港約有三十多萬名外傭,曝光的個案只是冰山一角。
僱傭大風暴,每日都在不同家庭中上演。
記者隨機在屋苑抽樣訪問本地僱主,結果大部分人對外傭都怨聲載道。
除了態度不好搏炒外,其他問題也多多,有僱主更指出,有些外傭更猖獗,在家撬爛櫃桶爆格,用刀指嚇,涉嫌虐待家中幼兒外,更離譜的是當來港工作是旅遊,當僱主家是民宿,玩完就走。
本刊最近便收到一名僱主求助,她表示,新請回來的外傭到埗不久,便涉嫌偷取財物,雖然人贓並獲,但上到法庭竟然被判僱主敗訴,之後更反被工人向她索償,甚至反指僱主偷取她兩條七百元名貴底褲,令她大感氣憤不公。
而這個外傭的背後,也有本地工會組織提供協助,包括法庭文件翻譯和律師介紹,甚至提供食宿和輔導,僱主只是一個師奶,原本是想請人料理家務,現在卻要單獨跟這幫人進行周旋和鬥爭,上法庭外,又要處理勞資審裁和小額錢債索償,整個人陷於崩潰邊緣。
一來就涉嫌偷手錶
今年八月初, Susanna請了一名新的印傭,但她第一天上班便要求請假,說要買電話卡。 Susanna見她表現良好,數天後讓她放假兩天,「我仲擔心佢冇錢,俾咗兩百蚊佢坐車同買嘢,純粹想佢開心。」印傭放假回來後, Susanna要求她簽字證明已休假兩天,但她拒絕。
數天後, Susanna發覺不見了一隻價值八萬元手錶,搜了自己和家人的房間不果,最後在印傭房間的膠箱內找到手錶,另外還有很多她的衣服、耳環戒指和高跟鞋。 Susanna既驚且怒,立即報警。
警員到場後,印傭起初否認偷竊,只說什麼也不知道。但之後她承認,被帶返警署,並獲准保釋, Susanna亦辦理終止合約,並認為對方即場斷正應無麻煩。「唯一係佢有我屋企門匙,好擔心有事發生。」
殊不知一星期後噩夢才開始, Susanna收到勞工處電話,原來被印傭大反擊,指她無理解僱,索償八千多元,包括機票和假期薪金。另外,她又收到小額錢債信件,指印傭在她家失去了一筆外幣、一瓶約值五百元的香水、兩條各值七百元的內褲,索償七千多元,兩筆數加起來要萬多元。「唔通我會偷佢嘅底褲嚟著?另外,七百蚊一條底褲,我自己都唔捨得買啦。我自己唔見咗兩萬蚊已經唔追究,竟然仲要惹上官非。」 Susanna無奈地說,想不到揭發對方涉嫌偷盜,反被人指自己偷盜。
在索賠信中,她看到有一個本地工會組織「勵行會」,原來一直向傭工提供協助,包括提供英文翻譯口供和其他幫助。基督教勵行會為註冊慈善團體(註冊號碼: 161383),在一九八五年成立。早期專為越南難民提供支援的志願團體,其後大部分船民獲遣返回越南,其服務改為青海扶貧、舉辦展翅計劃課程,以及僱員再培訓課程等。至於勵行會的財政收入,接近四成來自政府,三成多來自本地捐款,小部分來自公益金。
背後強大勢力
上月中,印傭涉嫌盜竊的案件在東區法院開審,對方出庭陣容之鼎盛,嚇了 Susanna一跳。印傭有五個同鄉陪同,各人都拿着紙和筆,擺明有備而戰,另外還有翻譯和律師,合共十人氣勢逼人。
反觀 Susanna只是師奶仔一名,孤軍作戰,完全給比下去。
在庭上法官不相信她,質疑印傭只是來了數天,未必會知道戶主 Susanna的手錶放在哪裡,又質疑她為何不鎖好主人房。另外法官也覺得 Susanna在一些生活細節上,有點前言不對後語,不排除有誣告的可能,由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最後判對方罪名不成立。
「呢單案令我精神受到好大困擾,好激氣,喊咗幾晚。點解偷我嘢報埋警後,佢仲可以搵三大部門反告我?我做錯乜嘢?真係好激氣。」 Susanna說花了萬元請來的工人,只用了十日就出事。中介人拒絕退錢外,消委會也愛莫能助,「我依家都未敢再請工人,又有幾單訴訟未解決,有陰影。我覺得做僱主冇保障,勞工處偏幫工人。」
懷疑先打人再爆格
而外傭虐打僱主年幼子女事件,時有發生。香港外傭僱主關注組就向本刊透露,最近便接到一名僱主求助,懷疑外傭涉嫌打傷少主外,更膽大包天爆格偷錢。據該名僱主 Helen(化名)表示,一天她放工回家後,赫然發現年幼兒子頸部身體多處有瘀傷,懷疑菲傭趁僱主夫婦離家上班,她的家姑不在家時,向兒子叉頸和虐打,「我當時好嬲好震驚,但冇時間向工人問清楚,第一時間送個仔去急症室。」
好戲在後頭, Helen說當日是全家人陪兒子去醫院,獨留外傭一人在家。而出門口時,家姑曾向她說櫃桶內有數千元現金,相信外傭亦聽到,「因為個櫃桶有鎖,所以我當時覺得好穩陣,冇意識話要拿走。」
在醫院驗傷時,現場當值的警員表示,其兒子身上雖然有傷痕,但無憑無據,很難證明是外傭下手,除非有閉路電視片段,拍下外傭傷人。在警局花上數小時後回家,竟然發現櫃桶的匙膽被撬毀,內裡的現金不翼而飛,「工人例牌否認,但邊個做大家心知肚明,最後當然同佢終止合約。」
來港旅遊和醫病
除了偷竊傷人外,有些外傭漂洋過海申請來港,原來不是想打工賺錢,而是另有目的。有外傭組織曾接獲一宗個案,一名外傭獲批來港,到僱主家中後竟然拒絕工作,問她想怎樣,對方竟答來港不是為工作,而是一心想來香港旅遊,將僱主家當民宿,計劃住兩個星期便回家。
另外,有些外傭藉着來港打工做借口,其實是貪香港醫學先進前來醫病,因為外傭來港後會獲發身份證,可去公立醫院看病,甚至可去圖畫館借書打發時間。也有些外傭,來港一心是想向財務公司借錢,借夠十倍月薪,狼胎的更會一次借幾間,然後帶十萬八萬回鄉建屋,留下大堆麻煩給僱主。
本刊亦走訪了多個大型屋苑,不少僱主大吐苦水,說家中外傭根本無心工作,擺明想搏炒。僱主葉太表示,去年她的女傭突然經常扭計,已知道想搏炒獲賠償,「有日叫佢出去買麵包,佢竟然點我個仔去買,仲用刀恐嚇我對仔女,第二日即炒佢,佢不知幾開心。」
另一僱主周太就投訴女傭工作態度故意很差,每次叫她工作都會很晦氣,不斷嘆氣。「做完又會唉唉聲嘆氣俾你聽,一來煩,二來你知中國人好忌諱人日日唉唉聲,仲要一日十幾次,點頂呀?」
工會撐腰教路
很多僱主疑惑,為何一班人生路不熟的外傭,夠膽跟本地僱主衝突,而且熟知香港法律和各種申索渠道,甚至前呼後擁鬧上法庭也不怕呢?原來她們背後多有工會撐腰和教路。
自由黨外傭問題關注組召集人李鎮強相信,近年外傭搏炒的趨勢,是集團式做法,因為她們背後有本地工會組織支持,工會會教她們整套方式如何被炒,「就算鬧上法庭,工會會教佢哋喺庭上講乜嘢,甚至協助外傭寫訴訟書和口供,提供翻譯。」因為有本地工會撐腰,做她們的幕後專業軍師,上到法庭也人強馬壯,部分外傭開始變得肆無忌憚,隨時和僱主反面。
即使外傭和僱主出現糾紛,這些工會都會偏袒工人,根本不會從僱主角度考慮。工會完全信任外傭,並告訴她在這情況下,她們有什麼優勢,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在法律和各種資訊上,壓倒性揮低單打獨鬥的僱主。
要解決外傭搏炒問題,李鎮強認為政府應加強外傭中介的監管。因為被炒後,除了外傭獲得賠償,中介公司亦可將外傭介紹給其他僱主,「現時僱傭雙方中介費差唔多一萬蚊,多咗外傭被炒,中介公司就多咗生意,就算免外傭金都有着數。」他又聽過一些無良中介,會教唆外傭搞破壞,甚至偷竊和虐打小孩,務求搏被炒,所以他希望政府能將外傭中介公司納入發牌制度,加強監管。
作好準備留證據
但僱主和外傭一同居住,發生衝突在所難免。外傭有工會撐腰,僱主豈非只有捱打?香港外傭僱主關注組司庫唐小姐表示,如發現工人「有蠱惑」,僱主應即時向她發警告信,不要口頭通知,但她坦言外傭多數不肯簽,「唯一方法,僱主可以英文發 WhatsApp俾佢,曾接過一上庭個案,法官要求所有證人出示手機短訊,法官會留意日期是否吻合,從而注意工人有否說謊,算係唯一證據。」
本地僱主指責部分工會偏幫外傭,有協助外傭的香港亞洲家務工會聯會幹事鄧先生就解釋,例如外傭遭僱主控告偷竊,他們亦會先了解事件,才會從基本權利協助她們,例如尋找當值律師服務,跟警察溝通,以及找同鄉做翻譯等。
記者提出質疑,接獲個案不應單方面偏幫,而是居中協調。對此他贊成一旦雙方出現糾紛,確實應以和解作大前提,免卻僱傭雙方都煩惱。
不過他認為,外傭其實也是受害者。因為任何種類勞資糾紛,都可能需要法律程序處理,隨時要花半年甚至更長時間,其間外傭不能工作,沒有任何收入,工作也非法,因是訪客身份,「所以唔少外傭會選擇不申訴,或提出較低金額作出和解而轉工,故此我睇唔到協助工人會產生不公平,反而覺得現時政策上,好多外傭係有寃無路訴。」
全方位支援外傭
記者再問,外傭有工會大量人手支持,相反僱主只是個體戶,會否構成不公平?鄧認為工會協助個案時,也會留意僱傭條例的權益,合約上的權利,如有僱主符合不到,他們才作出處理。而且外傭多是印尼和菲律賓人,她們完全不熟悉香港法制,工會協助她們也很合理。
鄧又說,當外傭離開僱主住所後,他們會安排另外一些有連繫機構處理,如勵行會和白恩逢之家等,向外傭提供支援,「但據知床位有限,有食物提供,但要俾錢。」本刊曾多次致電勵行會相約訪問,但他們都說找不到相關職員。
香港亞洲家務工工會聯會( Hong Kong Federation of Asian Domestic Workers Unions)是職工盟轄下組織,於一○年成立,號稱是全球首個由不同族裔的工會聯合組成,專為家務傭工爭取權益。
印尼移民工工會( IMWU)主席 Sringatin表示,外傭和僱主的糾紛,多是外傭被指偷竊,又或僱主不發薪金和吃不飽等。當收到外傭求助,她們會先了解清楚事件,並提供生活援助,但不會做調解角色,因不知道誰是誰非,如遺失東西必須交由警方處理,「因為我哋窮,所以僱主經常話我哋偷竊,但窮唔一定會偷竊;工會每逢週日均收過百個求助電話。」
本地工會不幫本地人
Sringatin也坦誠,曾聽聞有中介公司教工人跟僱主駁嘴,務求搏炒,因為中介公司想賺多些錢,「工人向中介公司投訴工作時間長,睡眠不足,問中介可否跟僱主商討,但中介公司竟然話唔使傾,教她駁嘴來搏炒,換老闆更好。」
本地僱主關注組織則對幫助外傭的本地工會有很大意見,認為部分工會接受香港政府資助和本地人捐款,但卻傾斜偏幫外傭甚至狀告香港人僱主,完全忽視僱主的心理壓力和提供支援,變成僱主處於單方面捱打局面。
不過,分別代表僱傭雙方的組織都承認,雖然外傭搏炒情況愈來愈普遍,但每當僱主和外傭發生爭拗時,並不一定是外傭犯錯,可能雙方也有問題。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以協調方式,找尋和解之道,而非在法律訴訟中糾纏不休。
撰文:艾馬、程志康、羅鈺歡
攝影:王晴、金文
設計:陳振成
news@nextmed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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