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年對渣打來說，情況如同金融海嘯，先後經歷管理層大換血、業績盈轉虧、全球大裁員等，更要供股集資，股價由年初至今，累跌達四成。
財經專題
前高層爆 渣打三大死穴
作為香港三大發鈔銀行之一的渣打銀行（ 2888），現時正面臨較○八金融海嘯時，更嚴峻的境況。曾創下業績「十連升」紀錄的渣打，兩年前開始轉勢，並急速惡化。早前公布今年第三季度業績，由盈轉虧。新總裁溫拓思（ Bill Winters）推出救亡大計，包括三年內全球裁減一萬五千人，以及宣布供股集資近四百億港元，供股價較當日倫敦收市價折讓達三成五。如斯境況，與金融海嘯時宣布供股的滙豐銀行，如出一轍。不過，以新興市場為定位的渣打，內憂外患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本刊獲渣打香港前高層爆料，揭開渣打不為人知的「糊塗賬」。
近日渣打在香港動作頻繁，既傳出會終止 Manhattan Card品牌，又率先推出流動銀行車，減成本與創新兼而有之。不過股民仍投以不信任一票，本週二渣打股價收報 65.9元，一個月已跌了一成六。今個月十日，將是股東決定是否供股的最後期限。是次渣打以七供二方式，以每股$55.6供股集資，較現價折讓仍近一成五。為防股權被攤薄，不少股東都「焗供」，包括渣打最大股東､持有 15.8%股權的新加坡主權基金淡馬錫。然而，若是散戶想「撈底」，就要三思，皆因渣打前高層向本刊爆出其三大死穴。
死穴一：架構臃腫減磅難
今年渣打多次大規模裁員。月頭的裁員尚未入肉，直至二月叮走行政總裁冼博德（ Peter Sands），五月接棒的摩根大通前董事溫拓思（ Bill Winters），甫上場即展開「大屠殺」，先裁走一千名高層，十一月再宣布於未來三年裁減一萬五千人。在香港，前新聞主播､「小飛俠」林燕玲所屬的窩輪及股票衍生工具部，亦全部被裁，連根拔起。
事實上，架構臃腫是渣打最大的弊病。渣打的麥肯錫矩陣模式（ McKinsey Matrix）架構聞名全球，此模式正是前總裁冼博德的拿手好戲。他曾在麥肯錫工作十四年，○二年加入渣打，○六年出任行政總裁後，在集團內推行「矩陣模式」。簡單來說，就是將集團分為業務及地區兩個層面，即同一個業務，除了有業務主管，還要有區域主管。最近離職的渣打香港高層解釋﹕「即係每件事都有兩個人管，兩個人做一個人嘅嘢。」 Matrix好處是方便管理環球性業務，同事互相協調制衡，減低犯錯風險，但壞處是落決定「寸步難行」。這名渣打前高層說，公司內隨時一個人有三個老闆，「一個係直屬的業務主管，一個係香港區主管，仲有個分部主管。例如股票屬金融市場部，呢個分部主管都係你老細！做一單生意，要幾個老闆同意。」該高層表示，矩陣模式不但產生大量冗員，更大大降低效益。他指溫拓思力求精簡架構，但阻力重重。「你叫我走我就走呀？好多關係千絲萬縷，只係精簡咗少少。」
資深會計師林智遠亦指渣打的矩陣模式已不合時宜，「以前好多跨國公司會採用矩陣模式，但有三個問題，一係對個市場嘅反應慢，二係會有權力鬥爭，三係員工數量多。依家企業要求對市場反應要快，架構要扁平，直情俾部門自己做決定。市場轉變咁快，問一個 boss都死啦，何況兩個。」
死穴二：企業客自身難保
渣打向來着重企業及機構客戶，根據一四年年報，該分部經營收入，佔總收入達五成七，若加入一四年分拆出來的商業客戶（中型企業）類別，比率更近六成四。不過，這兩個分部的收入及溢利近年大幅下滑。一四年，來自企業及機構客戶的經營溢利，較一三年大跌超過兩成，商業客戶的經營溢利暴跌六成六。一五年上半年，兩者再分別按年急跌五成四及八成六。
成績表嚇人，內裡還暗藏「炸彈」。有渣打香港前員工透露，近年不少香港企業客戶，買下大量「睇升」的人民幣外匯期權。這種以「對沖」為名，實為炒賣的合約，隨着人民幣轉勢貶值，已瀕臨爆煲。「近年企業借貸少咗好多，你睇班廠佬都死死吓。以往銀行可能預咗兩億備用貸款俾佢，但佢用得五千萬，剩低那一億五，就拿去炒人民幣期權。」他透露，今年八月人民幣急挫，這班企業客輸到「嚇死你」，「個個月都要抬錢填氹。如果人仔繼續跌，佢哋好快就輸到破產。」他表示，已有客戶向金管局投訴，「但市場仲未知咁大鑊，因為呢班客都係專業投資者，清楚合約條件，所以冇得抗議，亦唔想俾人知公司炒燶人仔蝕大錢。」
據知，去年時裝零售商 I.T（ 999）和金融機構訂立遠期外匯合約，「對賭」人仔走勢，那間金融機構便是渣打。該年， I.T因利率及貨幣掉期虧損二千多萬，匯兌差額亦虧損六千多萬，佔盈利兩成。今年中期業績前， I.T終於「斬纜」，將近十二億人仔，兌換為港元，匯兌損失再多六千萬元。「 I.T算好醒，識得斬纜，負責佢呢單刁嘅 sales最近都離職了。但好多客都仲係咁蝕，甚至做多張合約，債冚債。」該員工預計，不少客戶將會「頂唔順」破產，渣打企業客戶收入會繼續萎縮。渣打最近就「轉陣」，出手搶零售客戶，包括和華僑永亨銀行大打稅貸戰，同時指會加強私人銀行業務。但渣打香港前高層就「唔睇好」﹕「成個股票及衍生工具部都剷走了，仲邊有產品賣俾人？」
死穴三：新興市場泥足深陷
作為一間以亞洲､中東及非洲等新興市場為定位的銀行，渣打曾因此獲投資者睇高一線，更先後避過次按危機及金融海嘯，由○二年起，創下業績「十連升」的紀錄。不過，隨着新興市場經濟增長急速放緩，壞賬急升，重創渣打業績。今年上半年，包括印度在內的南亞地區，便轉盈為虧。
新興市場火頭四起，令渣打疲於奔命。近日，外電傳出渣打已將五十億美元印度貸款，列為關注類貸款，即有違約風險，另十億美元貸款更已確認為不良貸款。「印度條數好難追得番，不過，最大鑊其實係韓國。」○五年初，渣打以三十三億美元巨資，「埋門一腳」擊退滙豐，收購韓國第一銀行，亦是銀行逾百年來最大宗的收購，想不到竟種下禍根。一三年中期業績，受韓國業務十億美元的商譽減值拖累，盈利按年下跌兩成四，結束十連升的紀錄。去年，渣打縮減當地零售業務救亡，單是上半年已關閉四十七家分行及裁減六百名員工。近日，集團再宣布合併韓國兩間公司，以節省成本，另有指會再削減一千名員工。
渣打香港前高層透露﹕「韓國有排輸，表面話唔會退出韓國，但其實係抽唔到身。外國人喺韓國好難做生意，當地排外觀念好犀利，見你係外國人，就算佢識講英文，都唔同你傾生意，叫你搵個韓國人來。另外，當地嘅監管條例亦成日變，好難做。」
期指炒家拎錢走
專炒美期、有「交易系統大師」之稱的張永安（ Rickey），開設公司 RC Trading教班炒期指，一直是渣打客仔。早前他致電記者，投訴渣打無故凍結其公司戶口。「我有兩間公司， A公司教班， B公司喺證監拿咗牌，用來炒期指。兩間公司都開咗五年，但早排渣打突然通知我，將於十一月凍結 B公司戶口。我問點解，職員卻唔肯講，連確實邊日都唔講。」張永安指該戶口有約二百萬港幣存款，現已速速轉走，轉投滙豐。「重開公司戶口要四星期，公司運作唔到，好麻煩。」過程中，他指渣打職員「無心工作」，一直和他接觸的客戶經理突然消失，直線也找不到，「我懷疑佢俾人炒咗。」
一名銀行家解釋，銀行向來會主動調查客戶背景及公司業務等，若懷疑有洗黑錢或避稅的嫌疑，就會主動凍結該戶口。「另外，今年開始，銀行要嚴格執行 FATCA，即識別由美國人直接或間接持有的賬戶，並向美國國稅局申報相關賬戶訊息，以便報稅。由於程序十分繁複，好多香港銀行已不肯幫美國人開戶口。渣打凍結張永安戶口，亦可能與佢炒美期有關，減省成本，亦費事麻煩。」
撰文：黃菲菲
攝影：何少忠、陳浩樂
攝錄：陳浩樂、廖健昌
ed_bn@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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