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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8日 星期四

吃人的垃圾槽 [壹週刊 - 1457] __,M1,

興姐每天將垃圾拋入垃圾槽,但垃圾房的地方狹窄,污水菜汁四濺,稍一不慎,容易滑倒,釀成墜槽意外。壹些事壹些情吃人的垃圾槽房屋署或房委會轄下公屋及居屋屋苑 ...






興姐每天將垃圾拋入垃圾槽,但垃圾房的地方狹窄,污水菜汁四濺,稍一不慎,容易滑倒,釀成墜槽意外。

壹些事壹些情

吃人的垃圾槽

房屋署或房委會轄下公屋及居屋屋苑均設有直落式垃圾槽,清潔工人傾倒垃圾入槽,再由地下垃圾房收集垃圾,以垃极箱運走,優點是樓層的垃圾桶不用經升降機運送,不會阻礙住戶乘搭升降機。

垃圾槽沿用多年,安全、衞生問題叢生,如垃圾袋入槽期間破裂,硬物和玻璃碎飛散彈開,冷飯菜汁四濺,臭氣熏天,令大廈環境更骯髒。

最危險的是垃圾槽設計搞出人命。去年冬至,馬鞍山錦泰苑一名七十一歲的清潔替工失足墮槽,被困兩小時失救致死。二 O一 O年,大埔大元邨一名五十三歲清潔工清理阻塞管道的垃圾時,疑失重心插水式墮進垃圾槽槽底,直落地下垃圾房的巨型垃圾桶內昏迷失救,屍體翌日才在打鼓嶺垃圾堆填區被發現。

本刊貼身追訪倒樓工作的日與夜,俗稱「倒樓工人」的興姐為我們解釋垃圾槽的運作,她指為了保持垃圾槽暢通,工人爬入垃圾槽口清理垃圾。然而,槽口足以讓一個成年人通過,稍有不慎,隨時跌入槽內釀成意外,旁人看得驚心,興姐淡然一句:「垃圾槽一塞,我哋就倒唔到垃圾,都做慣咗,唔覺得係啲咩!」

最怕過年

農曆新年臨近,倒樓工人忙得不可開交,六十四歲的興姐已一個月未放過假。她說:「唔使問,我最怕過新年。」她指一到農曆新年,一層樓的垃圾已經裝滿一個大垃圾桶,而她直至初一初二也沒有休假。興姐說:「過完年啦,起碼十幾日後,都仲唔俾你攞假。」

由住戶把垃圾推出門外一刻,就是倒樓工人工作的開始。興姐已有十多年的倒樓經驗,她一人負責十九樓至三十四樓共十五層住戶的所有垃圾,一層二十四戶,共三百六十戶。高峰時期,一手包辦清理十數桶垃圾。

興姐的丈夫十多年前過身,當時依靠倒樓微薄的收入,一人獨力撫養兩個仍求學的女兒,興姐初時只做散工,後來轉為長工替公屋大廈倒樓。







每逢塞槽,興姐就要俯身探頭,以幾乎半個身體爬入垃圾槽中查看堵塞位置,目睹這個畫面的人無不連呼危險,替她擔心。





興姐個子矮小,每晚至少要推動十多個六百六十公升的大型垃圾箱,工作勞動大,相當吃力。

爬入垃圾槽

不少住戶有壞習慣,把垃圾棄置在屋外,興姐需要逐家逐戶到門前收集垃圾,每到一戶就得彎一次腰。工作起上來,她渾身是汗,青筋冒起。把一層的垃圾集中到垃圾房後,就要開始逐一拋入垃圾槽。

興姐一邊比劃垃圾槽,一邊說:「垃圾一塞喺垃圾槽中間,就要探頭落去望,想辦法將垃圾推落去。」個子矮小的興姐探一探頭,半個身軀就進了垃圾槽,在旁的人看得冷汗直冒。她表示,垃圾槽幾乎每天都有塞槽的情況。

他們一般會先用鈎子把垃圾都勾出來,仍有勾不到的,就必須把頭探進去,一袋袋拉出來。「其實有時包着長身的垃圾,我們不知道係咩,有一次垃圾袋就包住個電腦鍵盤,『卡』住個槽。」危險動作每天上演。「我們這大廈最麻煩是在二樓,二樓不是直槽,有一個曲位,如果不是塞在二樓,就要逐層查看塞在哪裡,逐件垃圾執上來。」

興姐個子小,用盡全力才能拉動垃圾桶,她向我們展示自己工作多年所得的戰績:「睇吓我隻老鼠仔好犀利!」





重複舉起垃圾鈀把四散的垃圾逐一整理,興姐的肩膀早已勞損,不時隱隱作痛。



不敢上報工傷

每天處理各種各樣垃圾,興姐不時有工傷,傷痕在雙手雙腳均可見。去年年底,興姐傾倒垃圾時,垃圾桶翻側撞傷腳,結果縫了四針。她嫌報工傷太麻煩,既要請假又要找替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咁就無事,啱唔啱?」

倒樓工人的裝備不多,公司只為興姐提供口罩和膠手套。她說:「防滑水鞋都係我自己買,水鞋其實好緊要!」她指去年底冬至不幸墮槽的清潔工,很可能因沒穿著防滑水鞋,才被污水菜汁滑倒失足墮槽。她工作期間一定戴上雙層手套,先戴上勞工手套,再加上膠手套,雙重保護。她揮一揮手說:「我自己知道自己身體,我好彩無糖尿病,老人家如果有糖尿病,有傷口很難痊癒。」

稍為大型的垃圾如西餅盒和薄餅盒均不能直接掉進槽裡,她會把大型垃圾放在紅白藍袋,然後背上身拖着走,上落樓層只行後樓梯,不搭手提落樓拿到垃圾房。

「我最討厭啲人拜完神,把桶裡的灰全倒在垃圾桶,乞人憎!」興姐指如此一來,各層垃圾房都會塵土飛揚,又要再費時清理。「好像這個袋好才掉出來,這樣不會散開。」而最花時間的工序其實是把垃圾分類,「要分開回收物品,工作時間會長啲。」





較大件垃圾不能直接掉進槽裡,興姐要逐件手提拿到垃圾房,每天背着重甸甸的紅白藍膠袋,不停來回行樓梯。



被嘲垃圾婆

興姐不諱言被街坊以「垃圾婆」稱呼,她說:「有時同的人會掩住口鼻,我們也感到不好意思,心想我們是否真的這麼骯髒?」

興姐指工友都很注重清潔,「衫一定日日要換,頭都日日要洗,因為成日探頭落垃圾槽。」但總要面對異樣目光和難聽的說話。有住戶更教小朋友叫她垃圾婆,又說:「垃圾婆,很臭啊!」興姐苦笑着說:「一定有唔開心,但不會記在心上,當他們不懂事。」然而,也有些住戶感激興姐:「街坊會跟我們說『辛苦晒你哋!』」聽到呢句,我哋嘅心好似飲咗蜜糖咁甜。」







中央垃圾房臭氣熏天,興姐呷一口茶和呼吸清新的空氣,小休一會再應付長夜漫漫的工作。





清潔公司提供的裝備簡陋,興姐惟有同時戴上勞工手襪和膠手套,作出雙重保護,免得被玻璃碎片和硬物割傷。

剝削假期

因長期人手不足,放假屬於奢侈品,興姐也抱怨有些工人一個星期有一天有薪假,但他們的僱佣合約卻沒有有薪例假。她指出她每月有供強積金,但她控訴:「我哋一年做足三百六十五日,沒有假期。」時薪三十四個半,每天九小時,如果她請假,當天便沒有人工了。

其實興姐一直被剝削,根據香港法例第 57章《僱傭條例》,法律規定「凡按連續性合約受僱的僱員,每七天可享有不少於一天休息日。」連續性合約指受僱同一僱主四星期或以上,每星期最少工作十八小時。

大掃除將至,興姐每晚甚至工作至凌晨一點,沒有超時工作的補水,也沒有法定有薪假期。興姐怕被解僱,只能敢怒不敢言:「邊有補水?自己睇開啲,拉上補下囉。」

撰文:文倩儀

攝影:蔡福生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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