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抗爭運動持續逾五個月未止,警暴卻一再變本加厲,防暴警察近月間屢屢擅闖屋邨、屋苑、商場等私人地方執法,釀成更多激衝突。在十一月初,將軍澳民生關注組召集人,社區主任陳展浚在將軍澳以一人之力「驅趕防暴」,片段在網上輾轉流傳,即引發網民議論。然而,片中主角接受本刊訪問時說,實在不希望以此方式「成名」。
「這本身不是好事,警察與大家的關係,狀態不應如此。」
十一月三日凌晨時分,一場疑似警員婚宴,觸發將軍澳尚德邨一帶警民衝突。在衝突現場尚德邨及廣明苑一帶,社區主任陳展浚,身穿「議員監察」反光衣,帶着大聲公,追隨防暴警察叫喊:「東九龍衝鋒隊注意!你們已進入私人範圍!這是廣明苑範圍!請你們離開!」
防暴警察在陳展浚亦步亦步趨下,一度指罵陳展浚是「搞事」、「做戲」,又一度舉起胡椒噴劑指向他,最終警員在指揮官指示下,離開屋苑範圍。在全晚混戰中,陳展浚在屋苑內外及周圍街道遊走,阻止防暴警擅闖屋苑,他亦是衝突較先發現科大生周梓樂在尚德停車場墮樓重傷,協助將他送上救護車人士之一。
回想經歷當晚喝退防暴警一役「一戰成名」,陳展浚承認的確令他獲得一定知名度:「會有很多人談論,說這是做得好、有膽識、有理據。」
可是,他不認為驅趕警察是一件威風的事情,自己行動時心情也不興奮,反而感覺沉重:「因為大家不應發生這種衝突,他們也不應進來。」
「最好喝退的事情也沒有發生,這是最好的。我每晚只求『今晚平靜地睡個好覺』。」
陳展浚透露,這些應對警察闖入屋苑的行動,早在八月初將軍澳大遊行時,關注組已經在區內屋苑法團、管理公司間醞釀籌備,不是即興而為。「當警民衝突更激烈時,警員衝入屋苑機會高得多,所以有衝突時我們會準備。」
陳展浚自言道,面對全副武裝的防暴警仍面無懼色,信心源於成長背景。他稱家中不少長輩都有公務員、紀律部隊背景,加上小時候居住的屋苑,過半鄰居有警察背景,耳濡目染下對於警隊行動、運作小有認識,由此得出一套應對防暴警察闖入社區的方法,就是直接呼叫警員所屬部隊,要求與其指揮官對話。
「例如上一次衝突中的東九龍衝鋒隊,會即時喝停他們,指揮官也會有所顧忌。因為有傳媒在場,一定會被追究東九龍衝鋒隊只有這隊人馬在場,不會無法追究。」
「即使追究未必有結果,但我不會因為你沒有編號、沒有露面而完全不知道你是誰。」
儘管不希望因為驅趕警察而成名,陳展浚在十一月三日前後,將軍澳尚德邨一帶衝突期間,仍有繼續喝止防暴警闖入屋苑。目的,只為令社區得以安寧。
「只要沒有這些事情發生,社區就會平靜,我們盡力去做這件事。」
陳展浚解釋,防暴警察一旦接近屋苑,往往擾民多於維持治安:他們會以強光電筒照射單位,騷擾居民;不滿的街坊會與警員對峙、對罵至擲物,最終釀成激烈警民衝突。「防暴警察入邨,一定會對社區造成傷害,至少我到當晚二、三時仍不能睡覺。」
「在於我們而言,他們貿然衝進來,更容易引發衝突,有街坊被捕、也有人受傷。」
至於當區街坊反應,陳展浚則形容對他們「保衛屋苑」行動反應正面,認為還他們安寧的居所:「當然他們會感覺得好,尤其他們會感覺到,警察到來我們才不安寧。」
不過,陳展浚強調這種驅趕防暴警方法並非萬試萬靈。首先,這只在社區小規模的警民衝突中奏效,且一旦衝突加劇,有更多防暴警察增援,甚至有速龍小隊、高級指揮官等到場,陳展浚稱屆時將再無能為力:「過去的衝突最大陣仗時,陶輝也曾到場,那些情況我就無法處理了。」
「不要寄望做得太多,現在我們只不過是盡力、或盡可做的事情去阻止,而不是甚麼都不做就任他們衝進來。」
至於日後打算,往後還會當驅趕警察的先鋒嗎?陳展浚則期望警民對立終有一天過去,社會不需再有此類角色「就是大家回復平靜,大家看見警察不會去包圍、解決濫捕問題,去重建互信。」
談到防暴入察闖入屋邨,則無可避免同時會論及警暴問題。陳浚認為當前不少前線警員行為,確是失控、過份「假如你被人罵兩句你就發出警棍打人、開槍、使用胡椒噴霧,或在較多人群聚集時就放催淚彈、開槍,怎會是不過份呢?」
陳展浚認為目前警員享受高薪、優厚福利,正因他們同時需要克制地做好其職責:「你的薪金已包括被市民罵,如果你的薪金不包括被罵,你不值這麼高薪。」
採訪:忻肇康
攝錄:胡智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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