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訪
輕輕的我走了 梁小冰
忽發奇問,訪問前幾天,我問有追看港視劇集
《導火新聞線》的錄像同事,「知道梁小冰是誰嗎?」
他一面疑惑:「不知道啊。」
我難以置信:「唔係呀嘛!」
其實想想,梁小冰是九○年香港小姐季軍,那一年,同事才是個呱呱落地的嬰孩。
九七年,梁小冰離開大台,到大陸、台灣拍劇,一拍八年,幾乎絕跡香港電視圈。
而同事不知道梁小冰是誰,喂,合理不過。
被喻為「神劇」的《導火新聞線》算是她回歸香港電視圈之作,
晒背露波邊一幕更是熱話。
梁小冰說:「入行廿多年,我從未試過在香港連續兩個禮拜接受這麼多訪問!」
儘管當年她是大台的當家花旦。
以為她回歸,原來她剛簽了大陸經理人。
正是輕輕的來,又輕輕的走。
「 HKTV又沒有一個發展平台,我也要找演出機會,之後會繼續在國內演出。
其實我心底還是想演戲給香港觀眾看,始終是香港人,這是我的心願……」
人生最悲哀的,就是百般無奈。
冇人搵拍戲
於九十後,對梁小冰最有印象,或者是《導火新聞線》露波邊一幕;於我,梁小冰一點也不陌生。最深刻當然是當年她選美時,一個拋帽的失手動作,然後立即坐下來擺番個靚甫作 ending,反應之快、執生能力之高,我在電視機面前,看到與家人拍爛手掌,當年的評判周潤發也大讚她是最有演戲天份的港姐。
當選後她立即簽約拍劇,對手是古天樂、鄭伊健、張智霖等,但在大台八年,過着的都是不見天日劇接劇的日子。
「當年我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沒停過開工,有時兩套劇同時間拍。很感恩,因為角色都很好,全部是心地善良、可愛到不得了,觀眾看到一定喜歡。
「但我經常在想,生命的意義是甚麼?幹嗎拍這麼多戲?可不可以停一停?拍到《鹿鼎記》時,整個人都乾涸了。我不想再一、二、三號反應,不想交行貨,於是便叫停。我跟嘉輝拍拖七年,其實不常見面,我見不到家人、沒有朋友、沒有教會生活,覺得跟世界脫了節。」
她喜歡演戲,也渴求友情,就算想跟同劇的演員做朋友,時間成為她最大的敵人。
「蔡少芬真的很可愛,跟她拍劇,她想跟我做朋友,但我真的沒有時間;黎姿打電話說:『我生日呀。』但我要拍劇,真的沒有時間出席她的生日會。我沒有正常的社交生活,也很渴求友情,但是我沒有。放假時只能夠爭取時間睡覺,或是回家看看阿媽。」
九七年拍罷《鹿鼎記》她便主動離開。左腳才踏出大台,右腳便有大陸劇、商演找她演出,休息三個月後又開始拍。在大陸拍劇的日子輕鬆得多,一年一、兩部,終於可以做回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在大陸八年,她心底還是希望回港拍戲。
「拍完大陸的古裝劇《幻海神針》後返香港,便有了 BB。三十五歲生完 BB後,事業去到一個樽頸位,我在想:『唔通拍到四十歲仲係談情說愛?咁浪漫?』覺得是時候轉型。回到香港沒人找我拍戲,因為他們不知道找我做媽咪還是少女角色。我很少拍時裝片,他們代入不到我做甚麼職業。」
事業低潮,她最後患上產後抑鬱。
「一個人在街上,覺得世界上所有東西在我身邊掠過,而我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像是被遺忘似的。頭三年我湊仔,迷失了幾年,變了一個肥師奶。我本來長頭髮,有一日發神經,覺得那些頭髮令我很辛苦,見到頭髮便很厭惡!然後一手拿起鉸剪,打橫全都剪了!老公見到我癲癲哋啊。」
好爆
雖然產後抑鬱不算嚴重,但老公陳嘉輝見她「癲癲哋」,便提議她「出番嚟做」,跟甄詠蓓學戲。梁小冰第一部演的舞台劇《女活祭》便在《第三屆香港小劇場獎》獲頒「優秀女演員獎」。
「初初跟甄詠蓓學戲,她說:『小冰你係一個藝人。』我話:『我係一個演員喎,做咗廿幾套劇,擔正女主角。』其實我知她為甚麼這樣說。香港的演員,要生存搵食,除了拍戲,登台唱歌商演剪綵拍廣告才是主要收入,單靠電視台份人工,就真係……
「我覺得最悲哀是有次我去街市買餸,那個做道具的在賣菜;有位很出色的導演在賣大閘蟹!跟他們傾完偈,我會把眼淚吞回去,大家有一種……很想擁抱對方的感覺。所以我不會讓兒子入行,沒前途!我怕將來他會去賣菜!不過如果他真的想入行,我也沒辦法。現在我要儲錢買多幾層樓,我怕兒子將來要瞓街,哈哈。」
梁小冰跟陳嘉輝拍拖七年,二○○○年結婚,兒子陳洋溢今年七歲。雖然梁小冰直言不會讓兒子入行,但她不得不承認兒子在演藝方面的確很有天份。
「他未夠三歲便學琴,一年後已經考了 grade,他的耳朵是 perfect pitch;他小學一年級做英文話劇拿了『最佳男主角』;又參加過一個類似天才表演的比賽,跳 Michael Jackson的舞,自己編舞,得了全場冠軍;兩、三年前,他拍了一條片,自己打燈 set機,然後表演。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回來。」
梁小冰外形嬌小柔弱,為了兒子,她可以徒手拍死蟑螂;對着兒子,她是嚴母一名。
「慈母多敗兒嘛!一定要教仔!要有家教!他要有道德、操守,不可以喜歡怎樣便怎樣。我不會是外國人自由放任的教仔方式,我先教你 basic一套,然後給你一個範圍,你可以在範圍內自由發展。」
遇到不公義的事情,她亦不會退縮。試過幾次,差點連陳嘉輝也㩒她不住,原來她可以很爆。
「四年前,一個人搭地鐵去旺角,在自動電梯上,站在我後面的女人跟我說:『小姐你俾人偷拍呀。前面個男人影緊你裙底。』我望住那個男人,很想打他,然後大叫非禮!地鐵職員立即衝了出來,最後還是被他逃脫。有些女生不會出聲,但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教兒子要做一個堅強的人,有甚麼都要講、要大聲講。」
唔靠人
不平則鳴、有自己一套的想法,是梁小冰與生俱來的性格,這大概是遺傳了外婆跟母親堅強的因子。
「我婆婆就是《大宅門》的女主角!是大家姐!在文化大革命中被鬥死。媽媽以前在大陸是大小姐,家裏開金舖,有很多農地,又是一副大家姐模樣。從小到大,媽媽在家中是最惡、最勁的,是一家之主,爸爸則很『鵪鶉』。我們家庭很傳統,父母不需要聽子女們的意見。媽媽將我們五兄弟姊妹困着來養,直至差不多選香港小姐,我才第一次搭飛機,其實地鐵也沒搭過幾次。」
梁小冰在澳門出世,九歲前一直在大陸肇慶市德慶縣讀書生活,父親是當地的幹部。後來父母走難到香港,一切重新開始。
「我們住在荃灣的木屋區。下雨時,牆壁的灰水會脫下,屋頂滴水把被子都滴濕,我們會拿鐵罐去盛水。很粵語長片吧,但我的童年就是這樣。」
為幫補家計,排行第三的梁小冰小學已經開始做暑期工,對下的兩個弟弟年紀還小。所以去酒樓賣點心、洗碗、執紙皮、賣鋁罐等,都是她跟兩個家姐負責,在家中又要幫手剪牛仔褲線頭。梁小冰中學時當 part time model,第一個廣告是「夏士蓮」,酬勞五千,然後大家樂、海馬等廣告不斷。後來她又拍了泰迪羅賓監製的電影《小心間諜》。
中五畢業,梁小冰本想報讀香港演藝學院,但一位 model公司老闆提議她參選港姐,於是遞表。
「家姐叫我一起考海關。我又去,面試時考官問我做過甚麼,我說我做過 model、拍過電影。哈哈,最後他們只請了我家姐。後來港姐遞表,面試後便通知我入圍,就是這樣。」
梁小冰說小時候唯一的娛樂就是看電視,一件玩具也沒有。也可能正正因為如此而影響到她的價值觀。
「就是覺得『錢』不是最緊要!特別是入了這行,那麼多誘惑、機會,名、利並非我追求的東西。我遇過的誘惑並非『濕濕碎』的飯局,我記得當選那年,很多有錢佬開車在我樓下等。他們會說這幢大廈、那幢酒店、這間店舖是他們,部車大到呢……住的屋又很大,我說我有男朋友,但其實當時沒有,哈哈。
「我老公也遇過這樣的情況,但不是阿太,是 gay的,見到我老公嗒晒糖、流晒口水!但我老公真的接受不了,他說就算幾有錢、幾多機會、捧到他怎樣也好,就是不行,好搞笑。
「我媽媽教了我一句,她說:『窮,都要有骨氣!』為甚麼要靠人呢?我自己也可以搵到這句真的很好!」
高登好可愛
梁小冰說,以前自己拍的電視劇,很多都沒有看。
追 post?那個年代還未有。
今次是她第一次。
「我哋《導火新聞線》有個 group chat,兩年㗎啦,感情好好。播咗
頭兩集,編劇漫紅就將高登討論區一啲講我嘅嘢, post咗上個 group,
我話:『咩嚟㗎?好似有啲不雅喎。』佢話:『小冰,你有啲落後啦,佢咁樣講代表好 like你、讚緊你。』
「然後我上個網頁,大開眼界!睇完會㷫烚烚,佢哋嘅 comment我全部接受,佢哋好直接話俾你聽佢哋嘅感受,呢啲係佢哋嘅文化特色,就算係高登都好可愛。」
各位高登巴打、絲打,你哋係可愛㗎,收到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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