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2015風雲人物 清剿港大 陳文敏頂住
暑假七月，風頭火勢之下熱辣辣的陳文敏，入場睇年度話題電影《玩轉腦朋友》（ Inside Out）。
行出戲院回家，他打開電腦做了一個測驗，想知道自己究竟是電影中哪一個「腦朋友」：
阿樂（ Joy）、阿愁（ Sadness）、阿憎（ Disgust）、阿燥（ Anger）、阿驚（ Fear）？
第一次測驗結果，登登登凳：阿樂。
無理由，再嚟過。
第二次，又彈出兩個字：阿樂。
邊有可能。做埋最後一次，吓？又係你： Joy。
陳文敏望着電腦很懷疑：明明呢一刻，我應該係阿愁、阿憎、阿燥、阿驚，點解我會係阿樂？
他的一班「腦朋友」，讓他陷入沉思。
回想五十六年人生：家住紅磡舊樓，阿爸揸巴士，阿媽穿膠花，六十年代考入觀塘聖若瑟，預科讀聖文德，放學煮飯擔水湊細佬，等到八十年代港大法律學院畢業，窮小子終於捱出頭。
大半世以 HKU為家，做到法律學院院長，再做埋全港唯一的名譽資深大律師，朋友係一班精英 Blue Blood，最鍾意打高爾夫去旅行，去到外邊又會話自己係中國人。
平日講社會議題口噏噏，至多去吓七一，佔中時無影又無話得。
明明是個向上爬出頭的本土精英安逸故事，二○一五年，卻因為由西環至金鐘颳起的紅色暴雨，將他的人生一百八十度改寫成文革浩劫式悲劇。
他這一年所經歷的荒誕奇人奇事，同時亮起香港學術自由、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的危急警號。
他骨頭硬，獨自頂住一整年，卻始終不明白：
點解，會係我？
不是說，我是 nice guy又是 Joy？
陳文敏二○一五年的「玩轉腦朋友」之旅，由今年六月，饒戈平秘密來港找他說起。
陳文敏簡介
年齡： 56歲
家庭：妻子蔡家玲為執業律師；育有一女
學歷：
1976年︰聖若瑟英文中學中五畢業
1978年︰聖文德書院中七畢業
1981年︰香港大學法學士
1982年︰香港大學法學專業證書
1983年︰英國倫敦大學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法學碩士
1988-90年︰曾赴英國倫敦大學修讀博士，因論文導師被委任為海牙國際法庭法官，修讀時間延長，適逢香港回歸前種種迫切議題，故放棄繼續攻讀
履歷：
1982年︰在香港取得大律師資格，專研人權、憲制及行政法
1985年至今︰回港大法律學院執教
1999-2002年︰港大法律系系主任
2002-2014年︰港大法律學院院長
2003年︰終審法院委任為名譽資深大律師，是終審法院首次委任及全港唯一獲此稱銜的大律師，以表揚他對法律的傑出貢獻
2009年︰應邀到澳門大學演講時，被澳門拒絕入境，疑與澳門為廿三條立法有關
處理案件：
2013年︰陳文敏代表單程證婦人孔允明，就居港未滿 7年未能申請綜援上訴，終審法院裁定孔勝訴，判政府違憲
2013年︰陳文敏代表通訊局，遭亞視向終審法院申請上訴許可，要求禁止陳文敏一方披露王征涉操控亞視的調查報告，終院駁回亞視申請
2009年︰陳文敏代表前警員林少寶，就警隊規定，紀律聆訊不准律師或大狀代表辯護的規例上訴，終審法院裁定警隊有關規例違憲，判林上訴得直
阿憎 Disgust
基本法委員會委員、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饒戈平六月約見陳文敏，「他找我時，無用北大銜頭，用全國港澳研究會副會長（該會由港澳辦前常務副主任陳佐洱兩年前成立），他說來香港想見我，傾政制。
「我邀請他來港大食午飯，他帶了四個人來，是國務院的人，那時大約是立法會政改方案投票前兩週。」饒戈平另一銜頭，是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港澳研究所所長，隸屬港澳辦主任黃光亞，被視為對香港事務有影響力的「新護法」。
「當日，饒戈平問我點睇政制發展，我講了提名委員會沒代表性的問題，他也同意這方面有空間改善。那餐飯的氣氛友善，我們還談到龍獅旗，我叫他不要擔心，只是一小部分人，他們不是真的想英國人返來，只是表達對現屆政府的不滿。
「那餐飯，他完全無提及，我選副校長的事。」當時陳文敏以「戴耀廷上司」的身份捲入佔中捐款風波，被港大最高決策機關校務委員會賦予「莫須有」罪名，繼而發生「等埋首副」等一連串拖延任命爭議，如火燒連環船㷫烚烚。
饒戈平接近北京權力核心，他在敏感時刻約見陳文敏，「他來見我之後，我便想：究竟打壓我的人，是中央政府、抑或本地政府？我傾向認為，係本地政府。
「但唔單只係特首辦層面，因為佢使唔郁《文匯》、《大公》鋪天蓋地式發功，最有可能加埋中聯辦。」中聯辦雖然同樣匯報給國務院，但它與港澳辦是兩個不同系統，有傳西環是直接聽命主管港澳事務的人大委員長張德江。
「我唔覺得，中央政府要打壓我。」
撩交嗌
陳文敏今年一、二月，聽過有特首辦的人，就他選副校的事致電校委，但一直沒有西環或金鐘的人直接找他。
「有人話我知，點解政府咁緊張我做副校，因為個位負責學術人力資源。在大陸，大學邊個學系攞多錢少錢，係由大學黨委書記這最高領導決定。」這個說法，呼應李國章講過，有政黨支持陳文敏任副校長，是想在港大安插「黨委書記」。
既然風雨來自添馬艦，他和梁振英有何恩恩怨怨？「我根本唔算認識佢。
「撇開過去一年，他是否衝着我而來。但我見到，他在社會很多事情上，用一種撩交嗌的態度，如果佢作為特首也在嗌交，而不是包容唔同見解的人，他，只會將香港人愈逼愈埋牆角，社會愈分裂、愈兩極。
「從這個角度看，他不適合做特首。
「李國章不適合做校委會主席，也是同一理由。」
阿燥 Anger
陳文敏今年最嬲，是一眾神乎其技的「變臉大師」。
校委一號：紀文鳳。七年前，新世界鄭裕彤答應捐款四億元，予港大法律學院興建新大樓，紀文鳳是新世界頭號公關，與院長陳文敏有過不少交手。陳說：「我同鄭家純直接傾捐款，後期她才出現，很緊張她老闆的 acknowledgement，儀式要搞得好好睇睇，希望我哋可以請多些大人物出席，當日佢對我好好。
「所以，當我聽到佢話我『威嚇校委』，我特別嬲和失望，呢句話亦有誹謗成分毫無根據。諗番起以前嘅佢，完全係兩副面口。佢係其中一個，變臉最厲害的人。」
校委二號：盧寵茂。「我識了他很多年，做學生時，我們一齊住 St. John's宿舍，我高佢兩班，但相熟程度，未去到病了會互相問候。」盧寵茂不支持陳文敏做副校，原因之一是陳沒有在他「插水式」跌倒後問候，陳文敏笑言：「如果我問候佢，可能又會被人話有乜企圖。
「他作為醫生，我絕對尊重，但我覺得佢近年講嘢無分寸，由當日校長（馬斐森）未上任就鬧佢『三無』（無知、無能、無心），我覺得好錯愕。佢今次話我，我得啖笑，佢一向都口沫橫飛。
「盧寵茂唔係我最失望嗰個。有兩個人，我對佢哋有期望，因為識咗好多年。但原來我唔知道，佢哋條線去到邊度。
無偈傾
「第一個，陳坤耀。佢三月加入審核委員會（查佔中捐款事件），之後委員會就話我不符合『 expected standard』（預期標準），這個好可能就是從他那兒來。他曾經作為大學校長（嶺南），夾硬搵一樣嘢，要人負責。
「他早年在港大教經濟時，我已認識他，不是很熟。後來他做嶺南校長，我一直很尊重他的教育理念，對他是有期望的。」（編按：陳坤耀去年被傳媒揭發，與前女助理育有一名私生女。）
「第二個是 Rosanna（王䓪鳴），我識咗佢三十幾年，一九八三年我們在英國 LSE（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讀碩士（ Master of Science in Social Policy and Planning），是同學，合作做過一份功課。我們相識於學生時代，無利益衝突，我又睇住佢個女長大，真係朋友。」（編按：王䓪鳴為李嘉誠的長和董事局獨立非執董，她在校委會發言中，指陳文敏有潛在爭議、有強烈的政治立場，故否決陳任命。）
「她，識得看時勢吧。」
兩個人，仍是他的朋友？「無偈傾。」
阿愁 Sadness
另一個關鍵人物，是校委會主席梁智鴻。陳文敏的風波，由他而起。
「一三年底，梁智鴻游說我，話新校長（馬斐森）就快來，叫我考慮副校長個位，時間啱啱好，因我一四年六月卸任法律學院院長，我話會考慮。校長去年一月來香港（四月才正式上任）時搵我傾偈，我仲同佢講，唔好因為校委會主席推薦我而有壓力，最緊要你覺得我合適。
「去年四月我正式申請做副校，之後八月開始學術休假，去了美國賓夕凡尼亞大學做訪問學者，十一月收到物色委員會電郵通知，推薦我做副校長，人工傾好晒，仲叫我三月返工。
「當時屬佔中尾聲，我仍在美國，之後《文匯》開始發功。校委找過中間人想勸退我，唔止一個、唔止一次，他們並非來自政府或中聯辦，而是德高望重又對我有影響力的人，他們其實是我的老朋友，所以講番俾我知有件咁嘅事。」為了義氣老友，他不能透露中間人姓甚名誰。
「中間一段長時間，梁智鴻無再搵我。我對佢好失望，佢好似講到好多嘢唔關佢事，如果係咁，就真係全香港得佢一個唔知。
「呢幾年佢做得太 hands on，八一八事件（李克強坐港大龍椅爭議）之後，調查委員會已經質疑，校委會主席干預得太多行政。他的出發點是好，想幫大學，但有事發生時又唔想得失人，想面面俱圓無揸正原則，結果搞到無人開心。」
以前，陳文敏做法律學院院長時，與梁智鴻經常接觸，一直念記梁智鴻的恩情。
今年，他對梁智鴻領導的校委會之所作所為極度難過，訪問後，還給記者傳來以下電郵：
「對校委會我是感到失望的，對否決任命（副校）我反而沒有太大的感覺。校委會處理審委會的報告我是更加失望。整個過程多處違反程序公義，從一開始要求審委會作補充報告，到多次拒絕披露有關文件，到我問校委接受報告的理據時，答案竟是無法提供理由，甚至最後校方給我的信件也要保密，作為前法律學院院長，對這種不公平的處理我尤其感到失望。感覺是為求找一些藉口去否決任命，不惜違反程序公義去製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事後又不敢面對。對一位在大學服務三十年多少對大學有點貢獻的員工而言，這種對待多少令我感到心淡和失望。校委會最近給我回覆，就是維持原判，沒有任何解釋。」
阿驚 Fear
在 WiseSearch搜尋過去一年有「陳文敏」的本地報導，彈出逾四千篇， Professor Johannes Chan也曾登上《紐約時報》、《衞報》、 BBC、 CNBC等重磅國際媒體。陳文敏自己數過，左報狙擊他的文章超過三百篇，近日仍未收手。
他的電郵被入侵無停過，「被 hack」已成為生活中的家常便飯，學識苦中作樂，「還不及兩年多前斯諾登來香港時，有人傳我會代表佢，結果我一日被 hack咗四百幾次，連學校都話我破晒紀錄。」
有無被狗仔隊跟蹤或被竊聽？「我唔知。」人身安全？「我唔覺得受到威脅。
「行出街，有唔少人走來同我握手。鬧我的，會寫信來唔敢當面鬧，我記得六、七月之後比較多，一個月收十封八封，署名『龍的傳人』話，自己無處不在，知道我和我屋企人喺邊。」
拒移民
「我家人比較擔心，我太太好 concern，佢睇晒所有新聞，我同佢講：『你唔好睇』」陳太蔡家玲是執業律師，曾是陳文敏學生，跟戴耀廷、劉進圖、袁國強同屆畢業，比陳年輕約五歲。
「我爸爸媽媽八十幾歲，佢哋好驚、好緊張，○九年我入唔到澳門境，佢哋都好驚瞓唔着。今年我有事，佢哋寄埋啲報紙俾我睇，我都係嗰句：『唔使睇啦。』」陳文敏是潮州人，父母走難來港。他的外祖父是地主，文革被批鬥得好慘，母親三次目睹，非常心痛害怕。
陳文敏最保護女兒，「她十二歲，我的事佢知啲唔知啲，會話：『爹哋好似俾人鬧啊』，咁我就講：『係呀，爹哋成日被人鬧，無所謂啦，有人鬧即係有人肯睬我。最緊要知道自己係啱，有人唔同意無問題，去了解吓人哋點解唔同意。』」
真正的恐懼，是將來。
陳文敏之所以受靶，因他曾經是戴耀廷的上司，「我一向都好小心，戴耀廷問我租房，還有捐款的處理，我照晒正常程序做，反佔中的人來找我都一視同仁。戴耀廷在校內的表現評核，我又搵陳弘毅幫佢做。
「但我真的管不到他的個人想法及道德判斷。做父母的都管不到自己仔女，何況上司下屬？
「由始至終，我都無撐過佔中，佔領期間我更加不在香港。但佔中之後，我無端端被人安插莫須有罪名。
「如果將來有『廿三條』，我諗，我都幾危。」
移民？「我有居英權，如果走，一早走咗。移民，即係收聲。
「我唔會收聲。」
阿樂 Joy
陳文敏被瘋狂打壓的二○一五年，由始至終，香港人都沒有聽過有關他私生活或人格醜聞，甚至連一句「學生投訴他」都無。
最後連李國章都話，他是一個 nice guy。
他是法律界出名的好好先生，最大優點是有極高 EQ，同事甚少見他發脾氣，講嘢永遠慢條斯理。工作壓力爆煲時，他會同自己講：「今日做唔晒第日做，慢慢做。」他雖然戴副金絲眼鏡睇落悶蛋，但上堂間中會講 gag令學生爆笑。
他遇到困難選擇獨自承擔，不想連累他人。他的內地學生中，其實有不少中國國務院、公安部、司法部、衞生部的高幹。在最痛苦的日子，他沒有借這班高官拉關係玩政治，但他卻收到一些大陸官員，透過第三者轉達問候。
「今年，大部分日子，都係自己一個人捱過。每逢月底校委會開會，我會飛去外國，等自己靜下來。」
父母叫他「文敏」，望他文思敏捷。他有大律師特質，思前想後、細心謹慎，表面理性的他，其實又很感性。
他沒有宗教信仰，最苦的時候，一個人靜靜地，寫了八篇《雙城記》文章，記的不單是他在費城和劍橋兩個遊學城市所見所聞，還有徐志摩和林徽因，兩個相愛卻不能走在一起的民國才子才女，在兩城的交匯。
他寫道：「世人的眼光，社會的閒言，傳統的束縛遠比想像強大，『橫眉冷對千夫指』又有多少人做得到？」
撐到底
這一年，他的遭遇，令香港人思考一個問題：為何我們的政權，如此害怕陳文敏這個人？
「我想不到，我又不激進，在很多社會行動上，用的是舊一套，噏噏吓、講吓嘢，是所謂的 Armchair Elite。
「我……真的不知道答案。」
「莫須有」來自宋朝岳飛的故事。歷史早已說明，光明正大的 nice guy，是一塊照妖鏡，會將魑魅魍魎全部現形。
他只有五呎五吋高，但他的骨頭，比其他人都硬；背脊，比其他人都直。
回歸後，由反對「廿三條」立法、支持內地維權律師、長期爭取普選，到這一年被瘋狂打壓之後，近日仍就「一地兩檢」、特首出任大學校監的問題提出質疑。
他很固執，覺得對的事，幾辛苦都頂住。正如他由細到大都堅信自己是中國人，到今天，他仍會話自己是中國人，哪怕新世代說這是「大中華膠」。
副校遴選亦一樣，「成件事，如果只係講緊我個人仕途，我一早就退出唔選，做唔做呢個位真係無所謂，做唔到行政，繼續教書一樣好。
「但如果我縮，其他人點呢？有人同我講，以後喺大學講句嘢、做研究，都怕被人抽秤。」他不想港大失守、香港失守。
「算啦，我都唔死得，頂埋佢啦，我會在港大，做到六十歲退休。好快啦。」
陳文敏記得，兒時家窮，他勤力讀書才有出路，當日入港大讀法律專注人權，為了公義。他，無忘初衷。
一九七九年，陳文敏初入港大，寫了一首詩送給他在天國的婆婆，有這幾句：
「君不見天涯落泊何其多，君不見人生得意有幾何」
「天涯有盡志無窮，人生何懼絕處逢」
今年，他愛看的《玩轉腦朋友》講過：
「只有經歷悲傷，人，才能領會真正快樂。」
五十六歲的陳文敏，神態老了、眼睛倦了、頭髮少了，但他在二○一五年，蛻變成真正的：阿樂。
我撐陳文敏
蔡家玲（陳文敏妻子）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
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正如女兒在她繪畫給你的鼓勵卡上所言：
Come wind
Come rain
We will NOT surrender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
千里馬常有，不以千里稱也。
誰在意？
一躍千里任馳騁。
方勵之教授曾說：『我在被許多失望所困擾的今天，對未來仍然抱定了希望。』
誰敢放棄？」
梁家傑
「陳文敏，一個注定與香港大學法律學院結下不解緣的名字。
認識文敏，應從一九七九年說起。那一年，我獲取錄成為法律學院學生。他比我早一年讀法律，是我的學長。他與幾位二年級的同學組莊，參選法律學院學生會幹事會，預了我一份；他當外務副會長，我當秘書。當選後，他就代表法律學院學生，開始參與港大學生會評議會沒完沒了會議的生涯。一年下來，他改變了其他院系同學對法律學生的印象。以為我們只懂吃喝玩樂的，開始明白法律學生也有慈悲之心和仗義之情，很大程度都拜文敏的示範。
後來，文敏成為法律學院院長，而且是服務年期最長的一位。七十年代能在港大讀法律是很大的福氣，我們常懷感恩的心；知恩應該圖報，回饋撫我育我的社會。畢業後這些年來，文敏做到了。但願他孜孜不倦，繼續春風化雨，為壯大香港法治未來，培養更多人才。」
練乙錚
無道久矣 子為木鐸
「我不認識陳文敏教授，沒有交談過，只在社交場合見過一兩次；我甚至未讀過他寫的學術論文。我的專業和他不一樣，但按學術慣例，我相信他的法律同行對他的學養的高度評價。我知道他曾經為中國的法律事業出過力，在立法及培養法律專業人才方面有貢獻。我也看得出他對自己的信念和工作有一份典型知識分子的執着。但正是因為那份執着，他在自己的事業和人格方面都受到政權的殘酷鬥爭、無情打擊。同病相憐，我這個和他幾乎同年代、經歷和挫折都相類似的過來人，可謂感同身受；現在看到他執着更沉着，更令我覺得鼓舞。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陳方安生
「陳文敏教授在學術界及法律界備受尊重，對學術自由及守護法治作出卓越貢獻，他更是香港現時唯一獲終審法院首席法官授予『名譽資深大律師』稱銜作為表揚，一直關心社會發展。陳文敏處事作風溫和，香港大學任命副校長事件，他被套上莫須有的罪名，成為政治磨心，他在事件中盡顯堅守原則和堅毅不屈的精神，值得我們尊敬。」
陳文敏噩夢
2014年 5月
港大公開招聘五名副校長職位，陳文敏申請負責學術人力資源一職。
2014年 11月
《文匯報》率先披露港大校委會考慮委任陳文敏出任副校長，報導質疑陳文敏縱容戴耀廷「佔中」及支持佔中，不適合做副校長。
2015年 3月
李國章獲委任為港大校委。
校委會不滿審核報告沒有點名戴耀廷和陳文敏等問責，梁智鴻要求另交「最終報告」，但審核委員會堅拒。 6日後梁改稱接受報告，只要求進一步申述細節。校委會委任陳坤耀加入審核委員會。
2015年 4月
港大外科學系系主任盧寵茂獲政府委任為港大校委。
2015年 6月
校委會接納及公開審核報告，指陳文敏不符「預期標準」，陳反駁是「莫須有」；同時校委會以「等埋首席副校長」為理由，暫緩副校長任命。
2015年 9月
港大畢業生議會舉行特別大會，逾九千名校友，逾八成通過要求校委會於 30天內確認副校任命，並取消特首兼任校監。
校委會否決陳文敏出任副校長的提名建議。校委兼學生會會長馮敬恩在會議後爆大鑊，公開各校委否決陳任命的荒謬理據，梁智鴻指馮違反保密協議，會考慮懲處。
2015年 10月
商台發布疑似李國章在 9月校委會議的發言錄音，李稱陳文敏當年因為「好人」成為院長、質疑其沒博士學位、諷陳是黨委書記。之後疑似校委紀文鳳的錄音流出，紀指控陳文敏脅迫、恐嚇、偽造、威嚇校委通過副校長任命，陳文敏即日反駁紀的言論有誹謗成分。港大同日取得
法庭禁制令，禁止商台及相關人士使用或發布校委會錄音及資料。
2015年 11月
台灣網站流出疑似校委王䓪鳴錄音，王指陳有強烈政治立場，她自稱深愛港大，不容陳在港大搞分裂。之後再有疑似盧寵茂質疑陳文敏的學術水平不及助理教授，又沒有慰問其傷勢。
港大畢業生議會召開特別大會，全部 5項議案以逾九成六高票支持，其中反對李國章出任校委會主席達 97.8%人贊同。
撰文：盧曼思
攝影：高仲明
攝錄：葉漢華、胡智堅、李育明
資料：鄭詠欣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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