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當日跟足幫會規矩，扶靈的全是和字頭話事人，包括有勝和的沙田 Me（左二），以及和義堂新任坐館玉泉（右一）等人。
江湖巴打
牛精坐館這一生
香港本土老牌幫會和義堂，幾十年前雄霸西環三角碼頭一帶。
直至近年積弱沉寂，但上星期，這個細小黑幫卻成為江湖焦點。和義堂的現任坐館「牛榮」早前突然心臟病病逝，上週設靈舉殯。幫派雖小，但牛榮面子大，是和義堂近年最響噹噹人物，這個喪禮，因而備受江湖關注。
由於和義堂是和字頭其中一個幫會，所以這個喪禮，由多個和字頭的社團聯合舉辦，包括有和勝和、和安樂（水房）及和合圖等均有出力，喪禮規模近年少見。而替牛榮扶靈的，更有多個社團的坐館級人物，可見牛榮的江湖地位，並唔嘢小。
牛榮一生以打出名，充滿傳奇。他為重振社團聲威，曾帶領幫眾殺落灣仔挑戰新義安，與當時名震江湖的「灣仔之虎」連番血戰；為替幫會開拓財源，牛榮打出了幾條過海小巴線，十幾年前，好勇鬥狠的他幾乎得罪整個江湖。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牛榮近十年突然性格大變，知道再打得也無用，於是積極在江湖上廣交朋友，出錢出力支持各路好友，因而人緣反而變得極好，在這個利字當頭的黑道上，實屬少有。
牛榮本月初因為心臟病發突然逝世，終年五十二歲。江湖中人都很感慨，大半年前牛榮才幫細仔擺完百日宴，對上的女兒不過三歲，如今撒手塵寰，留下孤兒寡婦，情景可憐。故此，牛榮的後事，就由幫派中人和其他江湖好友拍心口一力承擔。
上週三，紅磡世界殯儀館地下一個靈堂，顯得異常熱鬧，靈堂內外都擠滿了人，這個靈堂牛榮也有部分股份。
牛榮所屬的和義堂是港島區老牌幫會。香港黑幫主要分兩類，一個是由大陸南下，由國民黨扶植的外來幫派如 14K、新義安等，五十年代之後才在香港發展，另一類是本地土生幫派，其中以和字頭最大勢力。
所以和義堂的事，也變成整個和字頭的事。全港共有二十七個和字頭幫派，現時還活躍的有十多個，和義堂是其中之一。而各個和字頭幫會之間，都會有聯繫。牛榮去世後，多個和字頭社團的話事人經過商議，決定合力替牛榮搞一個大型喪禮。據悉，參與這次喪禮的，除了和義堂外，還有和勝和、和安樂（水房）、和合圖及和利群等。
多個社團坐館扶靈
由於這次喪禮涉及多個社團，所以警方大為緊張。由 O記「揸庄」，帶領大批反黑組和重案組探員，一早到場監視，亦設有臨時指揮中心，登記到來弔唁的古惑仔資料，「喂，你哋行去邊呀？入去登記咗先啦。」幾名古惑仔行去殯儀館時，被反黑探員截停，要他們先登記。同時，大 Sir也警告喪禮話事人，切勿用旅遊巴送幫眾來，否則上車逐個玩。
另外一批機動部隊探員，又在路口設下路障，不准幫會人士駕車進入，以免殯儀館外交通擠塞。
和義堂雖然是夕陽幫會，但牛榮一向交遊廣闊，所以當日不少江湖猛人前來弔唁，如和勝和現任坐館沙田 Me、前坐館薯仔、保明和陳安，超級元老國華，和合圖前坐館高佬山，水房叔父老貴權和坐館肥啟，以及新義安觀塘猛人太子等。
到了出殯當日，儀式亦跟足幫會規矩，扶靈的不是牛榮的家人，而是一眾和字頭的話事人，包括有勝和的沙田 Me、和合圖的高佬山、水房的肥啟和大眼、和義堂新任坐館玉泉、和利群坐館四眼細，以及和勝義坐館等。江湖幫派向來明爭暗鬥，如此幾大幫派聯手甚是少見。
這個和字頭的聯合喪禮，迅即成為江湖熱話。年輕一輩古惑仔都不明白，以和義堂一個規模這麼小、只有三千人（活躍的約二百人）的幫會，牛榮何以能夠成為響噹噹的江湖人物，「牛榮係傳統江湖人，對門生好好。佢覺得出嚟行，最重要講義氣，唔似新一輩嘅古惑仔見利忘義，所以佢好多朋友，同其他社團嘅大佬輩都有偈傾。」江湖人 Kenny稱，由於牛榮人緣好，各字頭都俾面，所以生前一直擔任和字頭社團之間的聯絡人，幫忙排難解紛。
脾氣臭常惹事
和義堂的勢力範圍，主要是西環和上環。近百年前西環的三角碼頭，苦力雲集，各種貨船上落貨也頻繁，多年來偷渡離境者也用此碼頭上落，據知當年中共來港挾人回大陸，也曾利用此碼頭。碼頭向來是和義堂的根據地。當時不少在碼頭搵食的苦力，和附近鹹魚欄工作人員，都是和義堂的成員。
而苦力聚集，也自然有不少賭檔和白粉檔，都由和義堂控制，這個社團也曾經盛極一時。不過隨着城市重新規劃，西環變天，和義堂現在勢力已大不如前，但西環不少老一代商鋪，仍習慣要向他們繳交保護費。
原名鄺錦榮的牛榮，自幼在西環出身，其後讀書不成，十多歲便加入了和義堂，跟隨綽號「斧頭牌」幫中紅棍搵食，「雖然斧頭牌唔係好出名，但佢親生大佬朱菲就好猛料，依家已經七、八十歲，但仍然係社團嘅精神領袖，好有錢又有地位。」據知朱菲也是西環地頭蟲，以前三角碼頭最主要的收入就是毒品，由於毒品經水路走入香港，亦是在此處上岸，故當年三角碼頭的毒品可說是「批發價」，吸引整個港島的拆家和道友來此交易，和義堂當年藉此賺了很多錢。同時，當年一批活躍碼頭的漁民，不少上岸經商致富，多年來亦與朱菲保持良好關係。
牛榮接手幫務後，初時主要負責睇場和收陀地。由於他當時年少氣盛，脾氣極臭兼牛精，不時與人發生爭執，因而有此花朵。亦因為他經常搞事，是一名惹火人物，所以在江湖上甚少朋友。
挑戰灣仔之虎
本來和義堂在灣仔也有插旗，但隨着八十年代末期新義安崛起，原本不少屬於和義堂的夜店睇場和代客泊車，也被新義安搶走。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和義堂內有人提議重振社團聲威，牛榮遂帶領一眾兄弟殺入灣仔，希望能搶回原先的地盤。不過，新義安人多勢眾，數次激烈街頭互劈後，牛榮慘被當時當紮紅人「灣仔之虎」陳耀興打到一仆一碌。
雖然牛榮此次敗返西環，但他夠膽挑戰當時極惡的新義安，已令他在江湖上聲名大噪，新義安也多年不夠膽踩入西環。其後牛榮漸漸上位，其花朵在上環和西環愈來愈多人識，不少老細主動找他合作做生意。
幫中太上皇朱菲教路，要做生意就不能靠惡要靠關係，這時，牛榮開始收斂臭脾氣，積極同其他社團人士打好關係，「呢十年每逢過年過節，牛榮都會拜會其他幫會嘅大佬，所以佢好多江湖朋友，好似勝和嘅沙田 Me同和合圖嘅高佬山，同牛榮都係燒黃紙兄弟。」打通各方人脈，牛榮的江湖地位亦得以鞏固。
○九年時，當時的和義堂坐館文奇卸任，牛榮獲幫內兄弟推舉，與同門兄弟志偉，一同出任社團坐館一職。而牛榮做了坐館後，積極發展搵錢門路，先後開拓了西環至旺角和荃灣等地的過海小巴線，成為幫會主要收入來源。數年前，有債主到上環找牛榮收數，由於雙方在言語上有衝突，最後打起上嚟。牛榮雖然以一敵眾，但都打到對方頭破血流，成為江湖熱話，其後牛榮更被人稱為「全港最好打坐館」，名聲因而更響。
近幾年，牛榮先後誕下兒女，但健康亦開始出現問題，先後做了兩次「通波仔」心臟手術，但牛榮仍不注重調養身體，以為身體毛病會慢慢康復，怎料踏入一六年不久，牛榮突然心臟病發，送院搶救無效不治。這個江湖猛人，一生充滿傳奇，走過無數刀光劍影，雖然努力改變了自己的性格，卻仍不改變生活習慣，最後還是命喪頑疾之手。
撰文：程志康
攝影：金滖文、王滖晴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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