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歸廿二年】愛情經典《甜蜜蜜》陳可辛借張曼玉黎明說九七前的不安香港人獨白｜上集（利雲志）
- 24分鐘前
1995年。徬徨、迷惘、不安全感，末世心態瀰漫整個香港，走不動的，活受罪；走得動的，移民去了，試圖覓尋另一個家，不得不承認，我們都是無根的一族。 這種飄泊的狀態，陳可辛（Peter）早已嘗遍 ── 生於香港、移居泰國、美國留學、回港工作，對「 1997」不免存在恐懼情意結，「大限」當前，他想拍一齣類似《午夜牛郎》（德斯汀荷夫曼主演）的電影，講述思想簡單、頗有異性緣的美男，跟貪慕虛榮的女人相戀，他倆同是從鄉下遷到大城市的小人物，編劇岸西取名《大城小愛》，但不太合 Peter 的胃口，總覺得像個小說的名字。 同年5 月8 日，Peter 駕車期間，收音機傳來鄧麗君猝逝的噩耗，巨大震撼久久未散，兩天後岸西來電，提出將鄧麗君放進《大城小愛》的劇本裡，Peter 直覺非常合適 ── 來自台灣的歌后，多年來穿梭於香港、日本，美聲征服了全中國，同樣也是無根的代表人物，岸西首先想到她的名作《甜蜜蜜》，Peter 深覺劇本毫無甜味，這個戲名會帶來奇妙的反差，立即同意。 就此，男女主角變成兩個內地人，那個年代沒有合拍片，不可能請內地演員上陣，也為確保賣座把握，最順理成章的配搭，是經常標榜「我來自北京」的黎明（Leon）與王菲，然而，還未揭過一頁劇本，戀愛大過天的王菲已推戲了，其時正與竇唯打得火熱，孕育著愛情結晶竇靖童，同期阿菲還放棄《重慶森林》一將功成後再度與王家衛合作，甚至是張藝謀的邀約。 本來，黎明也不是 Peter 那杯茶，四大天王中，他只對張學友最有好感，不過 Leon 粉絲眾多，UFO 有另一齣戲想找他拍，Peter 便代為出面，聯絡多年好友、時任黎明經理人陳善之（Joe），Joe 竟一口拒絕：「你是 UFO 最好的導演，黎明要拍，一定是拍你的戲！」Peter 也不隱瞞：「我對黎明沒有感覺，想不到可以開什麼戲給他！」 11 月 27 日，Leon 於紅館演出最後一場《那一夜，我們在霓虹下起舞》演唱會，Joe 悉心安排最佳位置請 Peter 觀賞，慶功宴後再拉 Peter 往黎家作客，那一夜兩個大男人愈談愈起勁，Peter 才驚覺，拋下偶像包袱的 Leon 其實很天真，甚至近乎有一點點戇居，那豈不是更接近《甜蜜蜜》的黎小軍同志嗎？Joe 寫包單，Leon 絕對願意演大陸仔，剪頭髮也沒有問題，美指奚仲文用電腦模擬五、六款短髮，動剪那天，Peter、Joe 及仲文嚴陣以待，花上數小時慢慢執修，才得出滿意效果。
男主角隨時埋位，那找誰來演李翹？
搜索枯腸，陳慧琳、楊采妮、李綺虹的影子，曾浮現在 Peter 的腦海，他還有一剎那，飄過大膽念頭 ── 不若試試全無演戲經驗的楊恭如？走不出困局來，Peter 找爾冬陞閒聊，聊到一個彼此非常熟悉、Peter 卻壓根兒沒有想過的名字──找時尚 icon 張曼玉（Maggie）來演大陸妹。 那陣子，Maggie 處於休息狀態，停工接近兩年之久，有過《雙城故事》的愉快經驗，注重拍攝過程的 Maggie，當然不會將 Peter 拒於千里之外，加上角色有新鮮感，一導一演於酒店咖啡室傾足三、四日，細嚼逐句對白，才拍板開工。 最初設定，黎小軍與李翹分別來自天津與上海，Peter 特別找來自天津的臨時演員，指導Leon 帶天津口音的國語及廣東話；那邊廂，Maggie 的國語不及 Leon，不想加重她的負擔，Peter 不用她學上海話，只需要講少少國語就可以，無奈她的國語比想像中更爛 ，只拍了四日，Peter 急速剎停，把心一橫將李翹改為廣州人，這個情非得已的變身，反而令角色多了一個層次 ── 李翹以「偽香港人」姿態初登場，傻傻的黎小軍深信不疑，及後在年宵市場賣鄧麗君盒帶受挫，李翹自揭身世那一刻，又與黎小軍添了一份同病相憐。 Maggie 眼中的 Peter 充滿童心，愛將童話式鋪排置於光影世界，但 Peter 內心很明白，黎小軍與李翹之戀純屬虛幻，李翹與豹哥的結合才是接地氣；豹哥的第一人選是影帝李修賢，修哥卻嫌戲分少，不感興趣，Peter 突破地想到導演林嶺東，那陣江湖味的確不謀而合，只是畢業自無綫藝訓班的林大導，早已認定自己不會演戲，逼在眉睫，Peter 唯有再打「自己友」、UFO 老闆之一曾志偉的主意！ 事實上，志偉看完《甜蜜蜜》劇本，心裡已想演豹哥，但他沒說，Peter 亦沒提，因《雙城故事》午夜場爆笑連連的陰影，就算為志偉迎來一尊金像獎影帝，Peter 也不敢再冒險一次，寧願盡最後努力，在拍攝紐約戲分前提早出發，先找找有沒有合心水的華裔演員，臨行前 Peter 對志偉說，如果真的沒有合適人選，希望他能在24小時內飛到美國開工，結果遍尋不獲。 志偉牙齒當金使，卻在機艙內愈想愈驚──既怕 Peter 在一程機的時間，忽然與其他演員「一拍即合」，令他千里迢迢而來慘吞大白果；更怕觀眾會質疑，張曼玉怎會忍心捨棄黎明，而跟曾志偉遠走高飛？ 要將一切合理化，志偉回想從前當武師時，有個黑幫大佬的朋友，長得完全不好看，但去到夜店總被女人包圍，而且逗得個個樂透了，從這個大佬身上，志偉歸納出吸引女性的三大要訣──第一，花錢如流水，夠大方；第二，幽默風趣，氹人唔使本；第三，細心體貼，無微不至。志偉抓住這三大要訣演繹豹哥，岸西更設計出豹哥冧女致命一招，在背脊紋上米奇老鼠，用意是堂堂大男人肯這樣為愛情「犧牲」，就證明他對李翹是真愛！ 但 Peter 很有保留，理由跟找志偉來演同一道理，他怕觀眾會笑場！於是，將米奇老鼠放於那堆黑社會龍虎豹紋身的擺位與構圖，事前要經 Peter 反覆驗證，拍攝後再收集工作人員的意見，結果民意呈兩極化，女生表示的確冧滋滋，惟男生並不覺有何感動，半信半疑下，Peter採納了岸西的堅持。 大方、幽默、細心，令豹哥居然一度壓過帥氣又純真的黎小軍，虜獲李翹的真心；也因為米奇老鼠紋身的神來之筆，在領豹哥遺體一幕，觀眾跟李翹同笑同哭，捨不得有情人從此別去。 撰文：利雲志立即下載APP，精彩內容壹手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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