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一代文豪倪匡，創作科幻小說《衛斯理》成名，才子風流，不過現在已修心養性，情歸髮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倪匡日前在其寓所接受《蘋果》專訪，提起太太近年罹患腦退化症，坐在家中看電視也要挽着手，倪匡深怕自己會比她早走：「佢最希望走喺我前面，我走咗佢忍受唔到。」至於與他同在文壇上舉足輕重的胞妹亦舒，原來兩人已失聯22年，他更連外甥女也沒有見過。
採訪：余燕儀、吳佩思、十八
攝影：陳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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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衛斯理》科幻小說的一代作家倪匡，他位於港島區的家很平民化，沒有奢華的裝修，客廳裏沒有梳化，只有兩張按摩椅，一張倪匡，一張倪太，倪匡說：「兩張按摩椅，大家坐喺度睇電視，佢一定要捉住我隻手。」倪匡與倪太結婚60載，兩人的愛情故事發生在學生時代：「1957年佢喺廣州出嚟，咪去夜校讀囉，我哋情投意合，互相一見鍾情。太太細我3歲，好靚。60年前，我哋識咗冇幾耐就去租間房同居，後來俾佢老竇鬧不成體統，至少去登記吓嘛！好，咁咪去登記，佢仲要係爸爸去簽名，因為唔夠21歲。」
窮風流餓快活
隨性隨意的倪匡，沒有如世俗般求婚：「大家鍾意喺一齊，使乜跪低攞隻戒指，我冇呀，到𠵱家我都冇買過戒指畀佢。最近佢忽然間話開保險箱，佢一件首飾都冇，保險箱攞嚟一睇，裏面有啲金粒，我話：『金粒畀我』佢話：『好呀！』好大方，哈哈！」當年仍未成名的倪匡，兩袖清風的他跟太太窮風流餓快活：「初初拍拖，最困難嗰時佢教過書，我周圍投稿搵錢，今日收到3個半稿費，一人一碗叉燒飯，食完佢飽我仲未飽，冇錢食第二碗。嗰陣時茶餐廳有『靚仔戴帽』，兩毫一碗白飯加滷味汁，好好食，我食一碗，食飽咗出門口有檔賣雞蛋仔，1毫子一餅，買一餅當甜品，行路去搭電車。」
曾經說過對女性要溫柔的倪匡，自愧對老婆唔夠尊重：「佢完全就我，就到你哋唔信嘅程度，你想像到最惡劣嘅情況仲要惡劣，我都冇面講！譬如話我收集貝殼，佢幫我全世界去買貝殼、等郵包；我忽然間養魚，佢幫我買千幾蚊一對金魚；我一日食五包煙，熏到啲牆都咖啡色，佢唔叫我戒煙；我一日飲三、四次白蘭地，日日飲到醉醺醺返嚟，佢都唔出聲，冇鬧過我一句，太好，我好慚愧，我對佢唔好，不過我都有一個好處，我好愛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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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妹妹寶」
兩人由年少走到白頭，自封「84匕翁」死了一大半的倪匡，可以豁達面對生死，但現患上腦退化的太太卻是他的死穴：「佢一定要走，佢最希望走喺我前面，我走咗佢忍受唔到，好似𠵱家佢喺房入面好唔開心，出嚟時唔知要𠱁幾耐先𠱁得番。」倪匡指着客廳的兩張按摩椅，續說：「大家坐喺度睇電視，佢一定要捉住我隻手，我郁一郁，佢問『去邊呀？』我好樂觀，𠵱家當佢7、8歲細路女，好好玩。」
客廳的玻璃櫃有倪太年輕時的相片，眉清目秀很有氣質，倪匡拿着兩人的合照，笑瞇瞇說：「豬豬妹同妹豬！拍拖時佢得19歲，我咪叫佢阿妹，我屬豬，佢叫我豬豬，有時叫我『豬豬寶』，一定要我回應佢『妹妹寶』，唔係佢就一直叫落去。倪匡還指着櫃內僅餘的鹹金桔：「嗰時一樽鹹金桔、一樽鹹魚、一套金瓶梅、幾張日本AV，企喺度影張相，再加上我，『五鹹圖』，哈哈，我老婆仲錫住我，話只有『四鹹』，我話我就係『鹹濕佬』。」
冇見過外甥女
倪匡胞妹亦舒也是著名作家，擅寫愛情小說，倪匡直言：「佢寫到𠵱家仲喺度寫，幾本事呀！其實佢寫嗰啲男男女女嘅故事，冇變化㗎！唔係一男兩女就係兩男一女、一男一女、ABC三個輪流鍾意唔鍾意，但真係可以寫落去，讀者又睇得落去，真係古怪！」
倪匡坦言與亦舒已有22年沒有聯絡：「佢50歲嗰年打過一個電話畀我：『二哥呀，我都50歲喇！』我話：『有乜嘢出奇？好快60歲。』𠵱家佢72歲，22年前通過個電話，從此冇聯絡。」當時亦舒仍有寫專欄，倪匡可以透過雜誌得知胞妹的消息，不過現在專欄已經取消：「音訊全無，冇聯絡，佢個女二十幾歲都冇見過，我打畀佢，都係去錄音機。」不過，倪匡也說兩人冇偈傾：「佢有佢鍾意啲嘢我唔明，我鍾意啲嘢佢又唔明。」
衛斯理小說《買命》中提到「生命配額」，現實中倪匡也相信人類都有各項配額，2007年他指自己的寫作配額已用盡！現年84歲的倪匡，要面對生命中另一項配額的消失：「我最近消失嘅配額係行路配額，我𠵱家行路超過三分鐘完全唔郁得。」語畢，倪匡指向放於客廳的電動輪椅：「你有冇睇到我嗰把電動輪椅呀？啱啱買，仲未學習點樣用，我冇辦法行街，屋企對面有三間飯店，行返嚟已經好痛苦，𠵱家我冇辦法行超市，行到門口兜兩個圈，行出嚟已經攰到唔郁得，冇辦法行返屋企。」
健康敲響警號
隨着年紀老去，倪匡的健康敲響警號：「醫生話我老、肥，超重60磅，𠵱家185磅，不能想像我咁矮嘅人咁肥。」面對生老病死，倪匡自嘲身體有超級大問題：「朝不保夕，從頭到腳數出七十幾樣，有隻病古怪到呢，我有笪濕疹三十幾年，最近兩年開始發炎，三個醫生話皮膚癌，四個醫生話癬，我唔肯去check。我怕病，老都唔怕，我恃老賣老，人哋叫我出去食飯，我打聽有冇人老過我，冇我最開心，冇人敢駁嘴，哈哈！」
豁達面對生死的倪匡，已想好自己的喪禮：「海葬，唔通幾十萬買骨灰位咩？」說罷轉身望入房，扮睇老婆是否在身後，他細細聲說：「我買定一條繩喺度，如果真係病得痛苦嘅話……」記者愕然問：「講真定講笑？」倪匡鬼馬說：「要唔要攞出嚟畀你睇，哈哈！好靚嘅條繩，搵個地方，自己去吊頸算數，好過病，如果真係cancer，痛起上嚟冇命嘛。」怕病不怕死的倪匡，最贊成安樂死：「人最野蠻嘅文明就係唔畀安樂死，自己想死點解唔畀佢死，安樂死一啲痛苦都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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