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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26日 星期四

[壹週刊 - 1303] 名教授下海 搶強國孕婦產檢生意 M1,




現時每年約有五萬多名嬰兒出生,約一成母親自費進行無創產檢,醫管局婦產科中央統籌委員會主席張德康透露,局方正研究引入技術,以公帑資助本地媽媽接受檢測,但暫未有定案。

壹號頭條

名教授下海 搶強國孕婦產檢生意

強國大軍日日來港掃貨,最新目標是無創性產前檢查,該檢查只須抽取孕婦血液,就可知道胎兒是否患上唐氏綜合症等遺傳病,準確度逾九成九,比舊方法大大減低小產風險,推出市場四年來,極受本地及大陸孕婦歡迎,有婦產科醫生估計,每年生意額近億元,且連年上升。

記者調查發現,無創產檢市場剛出現新競爭者,新公司股東正是該技術的發明者、中大醫學院副院長盧煜明教授,連同其兩名研究團隊成員,三人共合資一千六百萬元成立新公司,進軍產檢市場分一杯羮。盧煜明接受本刊專訪,強調已作出申報,並向中大繳交專利費用,更預言將來有望檢測出更多遺傳病。

無創產檢商機及醫療潛力無限,醫管局婦產科中央統籌委員會主席張德康坦言,局方曾討論將無創產檢引入公院,現正處於籌備階段,落實後本港媽媽將來可得到政府資助進行有關產檢。

三十歲的 Nicole去年十一月誕下寶貝女兒芊芊,三個月大的芊芊健康活潑,一看到陌生人便甜甜地笑,但 Nicole回想去年到公立醫院做產前檢查時,便嚇出一身冷汗:「我做完 OSCAR(早孕期唐氏綜合症篩查),結果醫生話我喺同年齡的人(的數據)嚟講係 fail咗,當時我好驚!」

現時香港新生嬰兒中,每七百人便有一名唐氏綜合症患者,三十五歲或以上的高齡產婦,誕下唐氏嬰兒的機會更高。首次懷孕的 Nicole聽到消息後猶如晴天霹靂,但若要進一步核實芊芊是否唐氏嬰兒,傳統方法須透過羊膜穿刺等入侵性程序,並有百分之一機會流產, Nicole直言不敢搏:「所以醫生就話可以揀做 NIFTY或者 T21(無創唐氏基因檢測),話兩隻一樣都係抽血就得,我見 NIFTY平啲,網上啲人都話做 NIFTY的劉子建醫生幾好,所以我去咗中環搵劉醫生驗。」

記者於佐敦嘉賓商業大廈一醫務所外,遇上一對專誠來港做產檢的大陸夫婦,二人明言來港辦年貨,順道拿胎兒性別的檢查報告。

本地媽媽 Nicole指公立醫院做的 OSCAR唐氏篩查不夠準確,令她一度誤以為女兒患唐氏綜合症,幸好最後接受無創產檢 NIFTY,證實寶貝女並非患者。(曾春南攝)

做產檢兼驗胎兒性別

盧煜明接受本刊訪問時透露,已經與當初一同發明技術的團隊成員組成生物科技公司,並向中大繳交專利費,但對於新公司的經營絕口不提。

一一年推出的無創產檢,現時主要有兩大品牌,分別是 T21及 NIFTY,兩者均透過抽取母親血液,分析血漿裡胎兒的基因分子,從而得知胎兒患唐氏綜合症的風險,準確率逾九成九,又沒有流產風險。 Nicole坦言若一早知有此檢查,根本不會做公院的傳統測試。

雖然無創產檢推出只有數年,但對於習慣來港掃貨的強國人來說,早已趨之若鶩, Nicole憶述去年做 NIFTY產檢時,最少遇過三對大陸夫婦,「雖然無問,但通常搵得劉醫生都係做 NIFTY。」

由於大陸實施一孩政策加上重男輕女,不少孕婦都希望盡快知道腹中塊肉是男是女,部分人知悉是女嬰後更狠心做人工流產,務求一索得男,故大陸政府早已禁止孕婦作胎兒性別鑑定,亦因此不少強國孕婦湧港做產檢,順道鑑定胎兒性別。大陸網上討論區便有很多中介人大賣廣告,聲稱一條龍提供驗唐氏綜合症及胎兒性別的套餐,收費由五千元至過萬元人民幣不等。

記者按討論區提供的資料,到上水廣場辦公室大樓內的「新安醫務所」,只見兩名職員坐在接待處,一人正用普通話向電話內的客人介紹服務,診所內外均無駐診醫生姓名、資料,甚至連卡片都沒有。一名操大陸口音廣東話的職員知道記者無預約,便說不能即時安排醫生,「你要睇醫生就打電話嚟,我哋安排俾你。」

近萬元套餐極受歡迎

記者到領峰醫務中心,稱想安排大陸親戚來港做 NIFTY,職員即指「大陸人可以做,過到關就得」。

記者其後致電查詢及預約,職員即變得非常友善,直言只須付四千元便可做胎兒性別鑑定,亦提供無創唐氏基因檢測:「懷孕九週以上就可以做唐氏檢測,六千五百蚊港幣,要提早兩、三日預約,上晝做,要個孕婦過嚟診所呢邊由醫生抽血,我哋喺上水廣場。」

至於同樣是強國孕婦集中地的佐敦嘉賓商業大廈,記者亦遇上一對專誠來港作基因檢測的大陸夫婦,二人拿着醫生的報告研究,更請記者幫忙看結果:「我們來辦年貨,順道拿報告,醫生沒說明是男還是女,但說那個 Y(染色體)好像較多,你會看英文嗎?有寫是男還是女嗎?」

除了經中介人安排,大陸孕婦亦盛行到香港親子王國等討論區打聽提供產檢醫生的資訊,其中主打提供 NIFTY,並由劉子建醫生主理的的中環領峰醫務中心更做到街知巷聞。記者以顧客身份到訪醫務中心,講明替內地親戚查詢產檢,職員即指「大陸人可以做,過到關就得」,更指「做 NIFTY可以驗埋男女」,收費只是六千港元。記者細閱醫務所的小冊子,寫明透過 NIFTY除了可檢驗唐氏綜合症等十種染色體疾病,更可檢測 Y染色體濃度,並由此判斷胎兒性別,目標顧客明顯並非港人。

三教授投資千六萬

三年前,盧煜明(左三)宣布推出 T21敏兒安產檢,更公開指斥市面上其他同類產檢侵權,記者會當日仁安醫院婦產科部門主管余啟文(左二)、養和醫院母胎醫學主任梁子昂(左六)等高調現身撐正版 T21。

有婦科醫生拆解,無創產檢技術由現任中大醫學院副院長盧煜明發明,劉子健當年亦是研究團隊成員之一,後來劉離開中大自立門戶,更搶了中大「頭啖湯」先推出 NIFTY,盧煜明其後宣布將技術授權美國廠商檢測,並在港推出 T21,更因此鬧出侵權風波。但由於 T21收費較貴,化驗時間又長, NIFTY近年已穩佔市場龍頭地位。有婦產科醫生估計,每年五萬多名本地孕婦之中,近一成有做無創產檢,加上大陸孕婦湧港幫襯,市場份額近億元,而且逐年上升。

不過 NIFTY壟斷市場局面將可能被打破,一間名為雅士能基因科技的公司,去年底新推出「 T21 express」服務,雖然價錢仍然較 NIFTY貴,但最快三日便可出報告,重點是公司網頁宣稱,若檢測屬陽性或特殊情況,將由大學教授作出支援,又標榜是「香港唯一由中文大學專利授權」,明顯以大學名氣及化驗時間作賣點,反擊 NIFTY味道極濃。

翻查公司註冊處資料,該公司股本達三千四百萬元,大股東是大陸知名生物科技公司「貝瑞和康」,佔五成一股份,其餘三名股東正是發明相關技術的盧煜明,以及其研究團隊成員:中大醫學院助理院長趙慧君和化學病理學系教授陳君賜,三人合資約一千六百萬元入股,共佔四成九股份。

避談生意繼續研究

盧煜明任股東的雅士能獲中大獨家專利權,公司總經理兼盧的學生翁錦輝指,公司可自行收取樣本並化驗,可大大縮減處理程序時間,大有反擊 NIFTY的味道。(鄒潔珊攝)

記者就此向盧煜明查詢,他接受本刊專訪,承認是新公司的股東,但強調事前已作出申報,並向校方繳交專利費用,至於專利費金額以及將來如何拆賬,盧煜明拒絕透露,「我哋係真金白銀去同中大 license呢個技術。(中大注資成立?)唔係,我哋有傾過,咁但係佢覺得而家呢個 arrangement係最……即係最乾淨企理。」中大則指「雅士能」須向醫學院院長、大學的研究委員會等匯報,又指基於保密商業協議,不會透露專利侵權的詳情。

盧煜明認為由技術發明者成立公司,然後將科研成果市場化,是香港未來科研發展方向,但他對新公司的經營方針則顯得非常避忌。「到最後我就同埋幾位發明呢項技術的同事,即係教授啦,就申請喺科學園成立咗一間香港的生物科技公司,但我係醫生,我唔想好似自己賣廣告,所以就唔想講公司的 details。」

盧煜明拒談生意之道,但對於市場上非中大授權的無創檢測技術卻不以為然,「另一個好重要但無乜人理的就係,你一百個 sample掉入呢間公司,有幾多個 sample係無答案㗎呢?呢樣嘢好緊要,有啲公司可能低於 1%,有啲可能 up to 12%。」

公院研究引入新產檢

NIFTY及大陸中介的小冊子都列明,除了無創唐氏檢測外,亦提供驗血辨別胎兒性別的服務,迎合大陸人所需。

盧煜明的技術被視為產檢領域的「聖杯」( Holy grail,重大發現),目前已有六十五個國家、超過一百萬名孕婦用過,更為他帶來多個學術獎項及榮譽。他表明自組公司後仍會繼續進行研究,又指同樣原理將有望應用於肝癌甚至紅斑狼瘡症的檢測,醫療及商業潛力無限。

推出 T21 express的雅士能總經理兼盧煜明的學生翁錦輝則指,公司想提高市場競爭力,以往於香港接受 T21的孕婦抽血後須等一至兩星期始有結果,「因為要送血去美國化驗,之後俾番中大,涉及好多程序;但而家孕婦抽完血,我哋會派專人去診所同醫院攞返嚟我哋科學園的 lab度化驗,三至五個工作天就有結果。」他透露接受 T21的孕婦「增長樂觀」,並正研究將服務帶入公營醫療體系:「政府有正式又漫長的採購程序,我哋研究緊。」

醫管局婦產科中央統籌委員會主席張德康向本刊確認,醫管局內部曾討論過將無創產檢技術引入公院,現時正於籌劃階段,「我哋覺得呢個係好的科技,隨着多啲數據,以至佢的好處,同埋個價格係更加合理,即係政府俾得起……政府引入我覺得只係遲早的問題。」

他解釋醫管局正研究兩個方案,一是購買市面上的無創產檢服務,但現時價格太貴,故醫管局亦考慮購入器材自行檢測:「與其醫管局要同人買服務,就不如自己做,咁而家係同中大引進緊個技術,就醫管局自己引入呢啲機器,培養啲人去做呢個測試。」不過他強調無創產檢市場變化很大,估計價格會進一步下跌,故現時局方仍未有定論,但即使局方向私人公司採購,亦必定經公開招標方式,不會理會公司股東的身份。

仁安副總監左右逢源

2011年底,盧煜明教授發表無創唐氏產檢技術最終大型臨床研究報告,並宣布授權予仁安、養和及浸會等私家醫院接收樣本,再寄往美國化驗,記者會當日各私院婦產科部門「話事人」均高調現身撐正版 T21,表明不會採用有侵權之嫌的 NIFTY。盧煜明對當年團隊成員劉子建更有以下評論,「今次真係令我呢個在象牙塔做研究嘅人嘆為觀止,亦見識到金錢誘惑嘅厲害。」

不過本刊發現,力推無創產檢 NIFTY的劉子建,竟與仁安醫院副醫務總監梁國齡關係千絲萬縷。根據公司註冊文件,劉子建的領峰醫務中心幕後老闆為一英屬處女島註冊公司「 Fruitful Field Limited」,代表該公司簽署註冊文件的人未有提供全名,但其簽名式樣竟與梁國齡的太太李玉蓮一樣,而李玉蓮則是梁國齡旗下翹康醫務所的股東之一。盧煜明接受本刊專訪時表示對此毫不知情,「只可以講,人有商業上的自由,我唔識 comment。」

仁安醫院力撐 T21,但其副醫務總監梁國齡,卻與力推 NIFTY的劉子建關係千絲萬縷。

記者比較梁國齡太太李玉蓮於旗下「翹康醫務中心」的簽名,發現與劉子建的領峰醫務中心幕後老闆「 Fruitful Field Limited」代表之簽名一模一樣。

三大無創產檢比較

現時市場上至少有三種無創產檢方式,均宣稱準確度逾 99.9%,可檢測項目亦大同小異,包括唐氏綜合症( T21)、愛德華氏綜合症( T18)、巴陶氏症( T13)、微缺失症候群及胎兒性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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