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哥」自稱千萬身家有車有樓,但記者跟蹤數日發現,他原來是深水埗金毛一名,非但無車無樓,出街只是短褲、踢拖,手持多部電話「搵食」,更不時到鴨寮街選購二手電話方便更換身份。
新聞追擊
「金毛」李嘉誠 波網騙局呃千人
近月在 Facebook出現一個熱門推介專頁,叫「大賭變李嘉誠」,網主自稱「誠哥」,不過他並非黐膠花起家,卻自誇日日贏波到馬會出糧。「誠哥」還每日出示貼中賽事的波飛及有二百多萬的銀行結餘,吸引每週超過二十萬人瀏覽,累計已有三萬六千個讚。
新進網絡紅人「誠哥」,標榜有大陸大戶重點消息,因此有車、有樓又有女,又學足炫富女郭美美,上載自拍片段,手戴名錶數着一疊疊千元大鈔,要獲堅料,先要成為會員,月費三千,即可斬斷窮根,「誠哥」又在網頁留下金句「做人做狗自己決定」,令廣大賭仔心郁,最少千人因而落疊,付了月費卻換來山埃貼士輸到仆直。
記者調查發現,「誠哥」真身,是家住深水埗唐樓,每日短褲踢拖,讀書不成的九十後金毛仔;生活如此地踎,卻有精明生意頭腦,原來他搭上靠食腦發達,創立召妓網站 sex141.com的陳世雁,利用苦主貪心怕事怕瘀的心態,加上自設免責條款使警方苦無辦法,得以逍遙法外。
多名被「誠哥」哄騙中招的苦主,向記者講述受騙經過時,劈頭第一句都是「我係衰貪心,香港地有邊個唔貪?你睇吓 iPhone出乜都炒」一切源自於想不勞而獲「貪出禍」,三十歲的阿龍說:「六月尾喺 Facebook看到『誠哥』個專頁,自以為萬事小心,觀察咗兩個星期,佢日日大注飛都中,我真係心動先至決定入會。」
阿龍又說:「於是根據『誠哥』提供嘅銀行戶口,入咗會費三千蚊,再將入數紙經 WhatsApp俾佢確認,但『誠哥』就話要入雙月費先會有重心命中率高嘅貼士。」廿八歲的阿超亦一樣:「已經有少少唔順氣,入咗錢先至講(分單雙月)?但又想中,唯有俾多二千。」接住才是兩人的噩夢開始,當時正值世界盃期間,阿龍跟「誠哥」買波,一個星期已覺唔對路,「佢淨係叫我長追西班牙!大佬,識睇波都知西班牙唔得啦,然後佢真係犀利呀,連續三個星期俾料都開對家!」網上追問「誠哥」,只換來一句「你咪騷擾我」。阿龍表示:「以我所知,只要受害人激動少少,『誠哥』就威脅,再嘈小心被人斬。」阿超就指,七月尾入會後,除了第一日有所斬獲外,「之後輸足十幾日。我問佢點解命中率咁低,佢完全無回覆過我!」
其實「大賭變李嘉誠」自去年三月左右已出現,到了今年世界盃最多人中招,今年五月下旬,「誠哥」更開始就世界盃大搞集資計劃,網頁上大字標題「保證四倍回報,勁過 all-in料, 99%中硬。」廿九歲阿佳,就因見到這些宣傳而落疊:「唉!都係鬼迷心竅,我俾咗成兩萬蚊。」
非法集資呃錢
集資計劃中伏的還有廿六歲的阿陽,當時正為婚事籌謀開支:「我俾佢呃咗十萬蚊!原本打算四倍有四十萬可以用來結婚,現在唯有再儲過,所有嘢要推遲呀,我都唔敢俾女朋友知添呀!」而所謂「煲大佢」的集資計劃,投資者要全權交由「誠哥」落注,「六月十八日(最後一輪小組賽後)朝早,佢喺網上留低一句『計劃失利』,話集資計劃嘅錢全部輸光,就乜都無講。」阿佳唯有與四、五名網上認識的受害人到警署報案:「警察話,買料好難追究,集資方面如果你哋有多啲人,多啲證據就有機會立到案。」他之後在網上呼籲集體報警,但大家各有原因不願出面,「過千人受害,但好多苦主中咗招,怕行出嚟樣衰同俾人笑,話佢咁蠢俾人呃!」
其實「誠哥」網頁,所謂堅料收費不菲,最便宜單場貼士收千五,年費更盛惠兩萬,但仍令最少上千賭仔落疊,皆因他睇準賭仔貪念,更曉利用心理戰,用最老土的宣傳手法煽動賭仔。只要打開「誠哥」的專頁,首先可見到一張銀行提款機顯示存款餘額有二百多萬的截圖,網頁還有一段七月初自拍的短片,背景雜亂加上懷舊的地磚,相信拍攝地點是在唐樓,地上鋪了一張綠白直間帆布,堆滿一疊疊五百及千元鈔票,下方一張白紙寫有小學生的字體「大賭變李嘉誠」,最搞笑是片段中加上電影《賭神》作配樂,還有人笨拙地大叫數聲「大賭變李嘉誠」!然後自拍男將鏡頭不斷拉近,和拿起鈔票掟落帆布,如此簡陋的片段竟在網上熱播,共得三萬六千個讚好,三千五百多個分享。
金句必殺技
橋唔怕舊,銀紙攻勢之外,「誠哥」還有另一必殺技,就是金句多,譬如抄自電視劇《賭場風雲》的「人生太短出手要更大」、「人生在世得幾十年,日日努力工作到最後你得到咩,就係排間公屋……」、「做人做狗自己決定」、「世界搵錢好容易,要睇你識唔識得控制自己嘅注碼」等等。苦主阿文就承認看了金句入了迷被催眠:「好煽動你㗎,打份牛工,一萬幾千真係唔使諗住發圍。」
網頁還用上「寶藥黨」伎倆,聲稱自己有「內地大戶消息,主攻二線波」,每天上載十幾連勝的贏錢記錄,上月才說「會員幾日由三萬變十幾萬」,每天都有會員入會的入數紙,近日又話已上升到十四萬會員,愈吹愈大,還有網絡打手不斷吹捧,令「誠哥」變成賭仔救星。
「誠哥」又不時分享發達經歷:「兩年前,我銀行得五位數,覺得自己好冇用,做人咁辛苦,日日返十幾個鐘嘅回報,就係幾百蚊,想食好少少,買吓嘢都要就住就住……依家我有車、有樓,有幾千萬。」不少人就在網上留言說:「誠哥我好羨慕你呀!」
男人唔可以窮
一眾苦主不忿被「誠哥」所騙,近日展開人肉搜尋,及公開入數紙和戶口記錄,記者調查發現,所謂身家千萬的「誠哥」,原名陳冠霖,今年才二十一歲,家住深水埗福榮街近五十年唐樓單位,樓下是鳳樓、麻雀館,苦主指「誠哥」一家靠陳父在附近經營的報紙檔為生,陳冠霖四年前在天主教南華中學畢業,成績差劣,他曾在網上留言:「死都唔好讀(南華)!」
陳自恃有小聰明,他的一位中學同學說,佢以前已經鍾意賭波,年幾前聽說有個大佬「射」住搞網站喎,陳能呃到千人上當,但生活不見富裕,財來財去,自己也重注買波,所以呃來的錢也是奉獻給馬會,「誠哥」網疑有幕後玩家,他只是「艇仔」一名,他曾誤傳一封給女友的情信給一名苦主,內容承認很窮,會努力賺錢:「你係我陳冠霖一個嘅女人,永遠都係,雖然我知我窮,但以後錢方面我會搵好多好多……」記者連日在他住所守候,只見他每日的正職,就是下午五時多才睡眼惺忪落街,接一名讀幼稚園的女童放學,其間手持兩部電話,不停 WhatsApp回覆會員查詢,及到鴨寮街選購二手電話,日常飲食則多是光顧樓下茶記。
上週末,陳冠霖終於帶女友衝出深水埗,乘地鐵到旺角在 Mc Cafe買了兩杯咖啡加忌廉頂肚,再到戲院花百二蚊請女友睇《男人唔可以窮》,戲名貫徹其作風,看畢後豪氣花三十多元與女友飛的士回深水埗蝸居。
假泳會有前科
窮版「誠哥」陳冠霖在中學畢業後,憑曾考獲拯溺銅獎,找到一份游泳助教的工作,他當年僱主伍教練接受訪問時回憶:「佢喺我面前講過,話老豆脾臟有事要做手術,又話阿媽生日,想買件衫俾佢,其實係想氹我借錢。」三個月後陳被解僱,伍解釋:「後來我發現佢連張游泳證書都係假嘅,自己印嘅,所以而家佢拍片啲錢,好可能都係印出嚟。」「印象中陳冠霖唔係網絡高手,而係一個讀書唔叻、滿口謊言、為咗錢乜都肯做嘅人。」
能如此有條理進行推廣、控制客戶心理,及列出十多項免責條款來逃避法律責任,陳冠霖原來獲得高人指點,記者發現,年多前,曾有人在網上揭發一個叫「港泳游泳會」,以包教曉游水為名招攬學生,但收了全期學費,教授一課後,教練便告失蹤,當時泳會教練就是陳冠霖,而苦主出示的入數紙,也和「誠哥」網頁的入數戶口相同。
陳世雁教路
據「港泳」網頁資料再追查,發現登記人及公司,分別是「 Michael Chan」和「 Ulimate Solution Limited」,即創辦召妓網站 Sex141.com而致富的科大畢業生陳世雁,陳早前對外宣稱,已轉正行,設計網站和市場銷售及宣傳(俗稱網絡五毛),及協助網站提高排名。
令人懷疑兩人是師徒關係或是直接有生意上的合作,記者上週到陳世雁旺角的辦公室,向他查問與陳冠霖的關係,手持一罐啤酒,飲得面紅紅的他,立即爆粗:「死X開」將記者趕走,關門後還要再豎起中指示威。
另外,「誠哥」專頁亦得到另一 fb專頁「高登起底組」力撐,日日連載「誠哥」的贏錢 WhatsApp截圖,甚至會幫手打擊其他同類的賣波料專頁,例如以起底為名,把一些疑似專頁負責人的個人資料上載。不過,這個「高登起底組」,與以往在高登網起底聞名的「行動組」,屬兩個完全不同的群組,其背景亦無從得知。週一記者找陳冠霖求證,聽到有人叫他「誠哥」,陳立即拔足狂奔逃入後巷,之後卻主動找記者自白:「行家抹黑,麥當勞夠話有毒啦,你睇我手機幾多人覆!」
近一年,在網上最多人討論的一段潮文:「你問我社會向上流動嘅機會喺邊,我會答你『一直都喺馬會!』」道出年輕人前路茫茫的寫照,九十後「誠哥」專呃九十後,正好反映他們想搵快錢發橫財的社會悲歌。
賣波料難入罪
近年利用網上「賣波料」的網頁如雨後春筍,有法律界人士表示,網站列明免責條款,他們看準了法律漏洞,苦主難以追討,貼士是「明買明賣」,被騙者是自願付錢,難以用民事去追究損失,只能報警求助,以是否涉及欺騙或觸犯《商品說明條例》的「不良營商手法」的方向立案調查,後者最高可判罰五十萬及監禁五年,但法律界人士指搜證困難,故破案率很低;不過,網頁沒有提出任何年齡警示,負責人或涉教唆他人從事非法行為的刑事罪,馬會則回覆指,已和警方聯絡,配合調查工作,警方表示已展開調查,暫無人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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