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學藝術系 Sandy 援交實驗
Sandy正在用嫖客「師兄」所送的 iPhone。
壹號專題
向道德挑機 大學女生自己身體自己話事
說穿了,現況各種撕裂,其實是中老年和青少年的世代之爭。
香港的年輕一代,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思維,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新生代的女孩子,她們擺脫了以往的保守道德枷鎖、懦弱被動的傳統觀念。只要她們認為是對的事情,可以比男孩子更加主動大膽去抗爭,去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
七十後甚至八十後,都未必明白這一代在想什麼,他們的價值觀,可能和上一代完全相反。
呢個係堅嘅。佔領行動期間,旺角街頭晚晚爆發激烈衝突。當時走到最前的,很多都是年輕女孩子。她們以柔弱身軀,站在鐵馬前與防暴警察對峙,又或用身體阻擋警棍和胡椒噴霧。這一代的年輕女性,真的和上一代的很不同,變得更加無畏無懼。
她們為了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實踐自己認為正確的理念,手法可以是幾乎沒有底線。可以有幾盡?她們會不惜利用自己寶貴的身體,去表達自己想要宣揚的訊息。她們的作風,的確十分大膽破格。
本刊訪問了三名思維獨特的年輕女子。有在港大畢業後在幼稚園任教的女生,為了透過社會實驗,去宣揚賣淫只是一份普通工作,竟然豁出去做援交妹,以自己的肉體去了解性工作者的情況,再透過分享援交經歷,希望改變大眾對性工作的誤解,最後可能出書記載經歷。
亦有在中大唸法律系的女生,為了表達身體自主和性別平權等訊息,不時上載自己的大膽性感照到社交平台,配合文字表達自己所想,所以被稱為「黑絲社運女神」;亦有專門拍攝性感裸露照片的女攝影師,以女性胴體去表達自己的藝術成果。
自己的身體,應該由自己話事。
過去社會攻擊女人,不外是用「雞」、「賤」之詞,當人已去到傳統道德底線,你再也找不到更劣詞語去攻擊時,或者就會反過來聽聽她們想表達什麼。
每當有違反傳統思想的事情出現時,網上世界都會議論紛紛,有人罵有人讚。
近日,一個名叫《地方的蕩婦(的不專業援膠手記)》 Facebook專頁,就成為網上熱話,因為它記載了一名二十四歲少女,為了體驗生活而做援交的經歷。
分享援交經歷
這名破格承認自己做援交的少女名叫 Sandy(化名),她自稱是一名蕩婦。
但放蕩背後,她卻是一名港大藝術系畢業生兼幼稚園老師,原本不愁衣食前途。
當網民群起喪罵她不知廉恥時,她笑笑說援交也只是一份工作,當然可以公開分享。於是,她不介意走到最前,接受本刊訪問。
「點解要做援交?其實只係想做一個社會實驗。」這個用自己的身體來做的實驗,並不是要探討兩性關係或性高潮之類,而是想為性工作者平反,「我想推廣性工作係工作( Sex Work Is Work)呢個概念。」
一直關注女權運動的 Sandy,對於女性往往處於被貶低、性工作者被污名化的情況深感不滿,「叫人唔好講係冇用嘅,不如我身體力行告訴大家。」
這個念頭在 Sandy腦袋內醞釀了兩年多,三個多月前她終於豁出去,真的做了援交妹,「如果我唔做援交,就冇可能實在地去推廣理念,所以我一定要用做援交作籌碼,吸引人睇我嘅文章。」她深信透過自己的分享,可改變世俗對性工作者的既定想法和誤解。
「沉船」愛上嫖客
肉金約一千元,做了三個多月, Sandy接了三十多個嫖客(行內俗稱「師兄」),「我從不會挑選客人,遇到乜嘢人和事都好,就當係一種經歷。」她坦言和陌生人作肉體交易,令她眼界大開,更有「師兄」令她畢生難忘。
其中一名「師兄」,第二次「光顧」她時,送了一部 iPhone給她,「講真,如果我係男人,未必會肯花千幾蚊尋歡,更唔會送電話俾妓女。」
她說該嫖客是做投資的,「可能大家生活層次唔同,佢令我見識到另一個世界,另一套價值觀。」另外,一名嫖客又帶來大麻,一起抽完才發生性行為。
Sandy說那嫖客是她喜歡的類型,所以事後竟然「沉船」(愛上對方),「佢令我有過最好嘅性經驗,真係要用幾日才可刪除呢段記憶。」客人中,也有警察。她說自己是黃絲,所以形容對方是「黑警」,兩個政治立場不同的人,因為性走在一起。
Sandy除了賣肉,還喜歡跟嫖客談天說地,聽他們傾訴心事,「其實係集郵,收集唔同人嘅生活經歷。」言談間,很多嫖客都會問她為何要出來做援交妹,「我就會答,都係一份工啫。」所以,賺取肉金她覺得是理所當然。
援交後熟悉自己身體
不過, Sandy這種反傳統道德的大膽實驗,惹來不少網民說三道四。有人批評她只是以探討兩性關係的藉口來賺錢,根本與夜總會小姐一樣;有人說她天生淫蕩喜歡做愛;亦有人猜疑她可能是感情受創……
「我教幼稚園(半天),又幫人補英文同兼職做設計工作,每個月收入超過兩萬蚊,根本唔會為錢做援交。」
她承認,做援交這一行的,有些人是因為情感問題,亦有些人是性沉溺,但她卻不是,「自己曾經好怕性,唔鍾意做愛,援交後反而不大抗拒性,對自己身體熟悉咗,知道別人點樣取悅自己,反而係一個意外收穫。」
懶理網民批評
面對網民批評,她覺得擁抱污名是一個必要的過程,「所謂擁抱污名就係當你鬧我『咪又係雞』,我就認『係啊,我係雞啊』,我接受咗,就可以瓦解了你嘅武器,你就冇嘢可以再鬧我。」惡言攻擊去到最盡不起作用,攻擊的人就喪失所有武器。
Sandy雖然不介意世俗眼光,但總有擔憂,記者問她是不是想透過行為藝術去提高自己將來在藝術界名氣,她反而這樣說:「全世界知道都可以,但唔可以俾阿媽知,因為佢思想好保守。我亦唔知道,未來男朋友接唔接受到。」她直認有計劃,將跟每個嫖客交易的故事記錄下來,或出書。「不過依家太忙,未有時間寫。」
問她有否覺得這個「社會實驗」犧牲很大時,她總是搖頭說不,「如果你想宣傳一件事,唔可以冇任何犧牲或損失。做援交其實係最合適,其實冇乜嘢會後悔,因為已經思考咗好耐。」她強調至少現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因為身體是她自己的。這一刻,她堅信自己是對的,不會後悔。
中大黑絲社運女神
中大法律系四年級女生黃于喬( Emilia),亦是一個大膽新生代。她經常在社交平台,上載自己的露肉性感照,再配上長篇文字,去宣揚自己的想法,包括有關社運、身體自主、性別平權等,所以網民都稱她為「黑絲社運女神」,她的 Facebook和 Instagram,有近三萬人追蹤。
Emilia坦言從小到大,自己也是一個傳統保守的人,「作為女性,係唔應該展示自己嘅身體、露事業線,搏咩啫?我以前都係咁樣諗。」其後到中大讀書,受到人類學科啟蒙,學習到在社會教化下,很多人的思想和行動都被社會規範,「社會告訴你乜嘢係正確嘅,大家就潛移默化認同,根本好少人會去思考,其實係咪真係啱呢?」
不過,這一代的年輕人總會有自己的價值觀,當爆發出來時,會令人意想不到。 Emilia開始反思為什麼會有這些不應該和不可以,「愈來愈覺得每個人都是獨立,有其選擇,應該尊重一個人去表達自己的權利。」於是,她開始跳出以往的道德規範,以貼地的做法實踐身體自主。簡單來說,用自己身體表達自己所思所想。
露事業線好濕碎
「點解穿短裙、露事業線就要俾人鬧俾人批判?其實只係小兒科,社會唔使大驚小怪。」
Emilia認為香港人的討論太狹窄和膚淺,永遠只有肥和瘦、美和醜,「喺外國其他地方,有好多生病、年老、手術截肢嘅人,都唔會理會旁人目光,勇於去表達自己。」她又說,每個人的行動背後都有原因,如果只看表面就即時批評,這樣未免太不智。
所以,即使很多追隨者只會研究她的事業線有多長,內衣褲是否性感誘惑,沒有細閱她的文字, Emilia都不會介意,因她覺得至少已經用了自己的身體,去表達一些訊息,「人只活一次,我唔想後悔自己冇做某些事。」
「好哋哋一個女仔,走去拍情色照片,其他人會點睇呢?」二十四歲的 Peggie是個自由身攝影師,專門拍攝女性的胴體,所以被稱為情色攝影師。她的作品意識大膽,有些是在公眾場所,如在市場和馬路取景,拍攝全裸女體照。
「因為好鍾意影女人嘅身體,開始時自費幫模特兒拍攝,以建立個人作品。」後來愈來愈多人認識她,情色攝影慢慢成為客源之一。
情色照係藝術創作
雖然 Peggie覺得拍攝情色照片沒有什麼問題,但這類照片容易踩界,是美感的藝術還是低俗的色情,只是一線之差,所以她有一定壓力,「我唔介意別人點睇我嘅作品,其他人點諗與我無關,我只在意身邊人如何看待自己嘅作品。」媽媽擔心她拍的照片袒胸露臂,會有性的意味和含意,擔心自己個女會被誤會係性開放嘅人,所以也曾經會覺得冇面同難過。」不過,情色攝影是她喜歡而又認為是正經事,所以她沒有放棄,繼續堅持拍攝,現在她所拍的情色作品都有不少知音,成為具代表性的作品系列。
拍攝露肉性感照, Peggie有她的一套見解,「情色攝影唔單單係剝衫,而係一個藝術創作,從意念構思、前期道具製作,到後期製作都要細心考量。」
說 Peggie是一個藝術工作者也不為過,因為整個創作過程也是她一手包辦。「情色作品帶給我乜嘢、影響我乜嘢,旁人好難感受到。」 Peggie不介意被定型為情色攝影師,堅持用鏡頭和別人的身體,去實踐自己的理想。
自己想做就做,對呀,關其他人何事。
蕩又如何?我身體我話事
自一一年起,世界各地興起蕩婦遊行,主張不管女性衣著如何,都應尊重她們的身體自主權。這個活動,香港也有,「女性點解唔可以蕩?即使蕩也與他人無關。」發起人 Hebe認為身體和情慾是屬於自己的,不需理會別人怎樣看。她希望本地女性不要再活在社會規範下,真正做到「我身體我話事」。
此外,她們亦關注警方和港鐵處理性侵的不公做法。據求助者透露,報案時警方處理偏頗,不時主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性工作者報案時,警方更多數不受理,「只要女方唔願意,夫妻之間都有可能係強姦。」另外, Hebe批評港鐵雖然主張「非禮勿啞忍」,但受害者求助時,港鐵職員會把受害人帶離車廂,而嫌疑人則繼續留在車廂內,甚至乘車離去,批評港鐵做法荒謬。
撰文:非從
攝影:韋平、王晴
news@nextdigital.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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