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識行識揸車去（醫院）嘅人，會唔會諗到自己會唔喺度呀？」一個月前，阿信屋老闆林偉駿無聲無息與世長辭；今天，是老闆的葬禮。回望過去28年，林偉駿的一字一句舉手投足，依然深深烙在黃仙琴（Oscar）的腦海裏，她以「犧牲」形容跟老闆一起打江山的日子，但一路走來卻非常滿足。
Oscar是阿信屋母企CEC國際（759）物業管理部總經理，90年加入公司至今28年。她說，跟林偉駿工作非常辛苦，犧牲不少，尤其早年阿信屋分店數目以幾何級數擴張時。「佢好醉心做嘢，醉心到唔會理你，又唔會理你屋企」，凌晨不時收到老闆電話講公事，今時今日依然，同事習慣了，家人偶有發牢騷。無暇出席家人朋友聚會、子女相處時間少，都是跟林偉駿要犧牲的事。如今老闆離開了，「我先生會話，宜家夜晚都聽唔到你電話響」，原來家人早已習慣令人納悶的午夜來電，有時她電話響起，家人口快快：「呀，你老闆打嚟呀！」，「仲點打嚟呢......」 Oscar苦笑。電話不再響，夜晚閒著反覺無聊不自在，「我寧願佢翻生」。
由做廠變做零售，非人人駕馭到，2010年阿信屋成立後，線圈生意日漸收縮，有員工選擇引退；用家庭樂換事業，有人覺得不值。因為林偉駿的人格魅力，因為相信，為人母親的Oscar選擇追隨。「佢令到你好辛苦，但佢令到你好有滿足感」。
28年間，Oscar曾兼任不同部門的工作，但始終沒離開過物業管理部，零售經驗畢竟僅8年時間，揀舖也有失手時。「你哋租嘅時候都唔知點租...咁嘅舖你哋都搵返嚟，啲生意咁爛咁難做！」Oscar猶如林偉駿上身，「哎不過算啦，唔租都租咗咯，你自己小心呀下次」，原來老闆不是要興師問罪，言語視同事如拍檔。
舖頭租約期滿，他甚少立即退場，「人哋（業主）係咪好難做呀？人哋難做就唔好同人嗌嗰一蚊幾毫啦」，討價還價，最後協議呎價48元出租，林偉駿卻自動加價，「四咩十八蚊呀...人哋傾咗咁耐，又送個廣告位畀你，50」Oscar掩嘴失笑說：「係咪低能架？我哋成日講笑話佢......咁嘅人都有。」老闆不跟常理做生意，她感受猶深。不過，員工會悄悄為他把關，「我哋照48蚊租，照拎份約佢簽，有時佢唔記得咁多」，神不知鬼不覺為公司慳一點。
阿信屋薄利多銷，惹同行不滿，「其實呢樣話得佢最多，係我哋。」老闆為業績不佳惆悵，Oscar曾嘗試建議： 「其實我哋不妨可以賣貴少少呀，唔需要咁平呀」，林偉駿耍手擰頭，「唔需要，哎又唔係蝕得多」。如何衡量一個生意人的成功？林偉駿有自己的一把尺。
鎂光燈下，林老闆經常獨當一面，侃侃而談。（你覺得佢係一個點嘅人？）Oscar二話不說：「怕羞。（竟然？）嗯，好多人都唔知或者唔覺」，阿信屋開業初期，老闆不太接觸合作伙伴，出席大小活動要同事陪同壯膽。由廠佬變商家，要見業主供應商要上鏡， 「佢知道有某啲嘢佢要自己擔起」，「由自我訓練大膽啲講，到講講下有佢講冇你講，佢好進步其實」，記者認識的林生，已是修練成功滔滔不絕的林老闆。不過，鏡頭後怕羞性格不變。兩年前有記者寫了一本關於林偉駿的書 《翻滾吧！阿信》，員工買回來問老闆攞簽名，誰知他拒絕，「怕羞呀佢！話唔好唔好，有咩好簽」Oscar沒有特意買書，「諗住佢幾廿百本出架嘛跟住，唉」。
和善的林偉駿也有發脾氣的時候，Osacr說：「佢一鬧起上嚟，真係開行個風筒噴你架！」 老闆最討厭人話「唔得」，「佢講咗嘅嘢你要即刻做，未試，唔好say no，試咗唔得先講no」，故同事會轉個方式回應老闆要求：「好，試一試，試咗唔得我哋即刻停好唔好？」
林偉駿一頭白髮，但其實六十未到。Oscar坦言，老闆身型似巨人，「三高唔少得」，本身有慢性病，卻自恃年紀不大，「其實操勞都係一個（離世）原因嚟，操勞，真係太操勞...」，林老闆工作現已分配予同事們，各人也感到吃力。以Oscar所知，林偉駿當日是自行求診，「一個識行識揸車去（醫院）嘅人會唔會諗到自己會唔喺度？」天知道老闆最後一去不返，「我諗連佢自己都冇諗過自己會就咁走咗」。
離世消息公佈後一天，員工如常上班。「掃地嗰個，到最上面嗰個（最高層），全間公司喺度喊」Oscar說，有舊同事哭著致電回來，「你哋唔好開咁大玩笑呀」，出事前兩天她還跟老闆傾電話，一切毫不真實。
大半生勞勞碌碌的林偉駿，終於真真正正退下來。「可能宜家喺度笑緊我哋架，（仲喺度做呀你哋？做得咁辛苦呀？哎呀抖下）」Oscar指向無人的空氣，幻想林偉駿在說風涼話。「佢宜家都唔知自己咩事，覺得唔舒服走入醫院咁就拜拜喇」，對在世的人來說很痛苦，但想深一層，「將來他不幸要苟延殘喘只會更辛苦，唯有咁諗。」Osacr收起笑容說。「如果佢第日變質，咁就唔好喇，宜家仲保持住同做廠佬嗰時一模一樣嘅性格」，這個人，值得我懷念到永遠。
「喊埋今日好喇」，759阿信屋今後的所有事，我們來承擔。訪談最後，Oscar特別提到：「我自己可以好大膽咁講一句，其實林偉駿嘅離世，除咗係我哋公司嘅損失，並都係香港人嘅損失」，基於各種環境因素，「香港人其實都勢利咗、計較咗」。林偉駿的故事。或許有人感覺「離地」，驚嘆世上是否有如此菩薩心腸的好人。這個好人，卻實實在在的存在過。或許他的存在就要提醒我們，不要放棄相信，這裡會有希望。
記者：邱曉欣
攝影：鄒潔珊
全球樓行 Dream House零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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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了林偉駿28年的Oscar表示，「林偉駿嘅離世，除咗係我哋公司嘅損失，並都係香港人嘅損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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