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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31日 星期四

[壹週刊 1273] 深圳玩殘港大 M1,




兩年前才落成的港大深圳醫院,在福田區佔地超過二百萬呎,規模之大像個小社區,從高空拍攝可見醫院由七座建築組成。(鄭樹清攝)

壹號頭條

深圳玩殘港大

開業兩年的港大深圳醫院,被揭發要從港大儲備中墊支二億元補貼營運,深圳政府反口拒埋單之餘,更將矛頭指向港大營運出問題。港大今次被人㩒住砌向其他大學示警——在強國地頭搞教育,原來乜都無 say。

當日港大北上,以校務委員會主席梁智鴻為首的港大高層,以為可以套用香港模式改革內地醫療貪腐,但結果是「 Too simple and naive」。原來,所謂的香港廉潔樣板,觸發港大被強國醫護杯葛兼唱衰,與此同時,一班香港醫生又因為自身利益拒絕北上救亡。港大被內外夾攻,欲加價開源自救,卻又要先問准深圳,毫無主導權。

港大要止血,唯有搵阿爺出頭,據說能直通北京的「金刀梁」,原來兩個月前,秘密安排了由他一手捧上位的港大校長馬斐森,打通深圳巨頭和中聯辦脈絡,而馬斐森上任後更已第一時間上京拉關係。

病房新淨企理,更有向海露台,卻不見有病人。而三棟住院樓中,不少樓層至今仍未啟用。

港大深圳醫院位於深圳灣福田區,羅湖過關後坐的士需近二十分鐘,附近是高尚住宅區。開業兩年的醫院又大又新,共有七棟大樓,部分病房有露台海景,但不少樓層仍空置或正裝修,其中一整棟更完全未投入服務。

記者上週五中午到達醫院,得知看門診必須預約,收費是一百三十元(人民幣,下同)「打包式」,包括:掛號、診症、七天藥物、非嚴重傷口處理等。記者沒預約獲護士轉介看急症,但整個急症室空無一病人,護士指收費一百零一元,與香港公立醫院相同,但藥費另計(一般數十元)。記者說肚痛,即獲安排到分流站量血壓及探熱,之後見醫生,全程不用等候。

急症室無病人

替記者診症的大陸醫生仔細檢查,他說病人數目很少,就算現在會接收 120(如同香港 999的緊急求助)人數亦沒有急增,「急症每天大約只有二、三百人來看病,深圳其他醫院每日平均都有五千人以上,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可能有一萬人以上。」

該醫生指:「來看門診,見的都是大陸醫生,我們急診科也有兩位香港醫生,但基本都不看症,香港醫生通常只做手術。」此外,該急症醫生又踢爆,開業兩年也沒有實習生來過,不符當初指會做教學醫院,「到現在還沒有學生,但將來應該會有。」

至於大樓內其他專科,例如:婦科、外科、兒科與產科等,各平均有四、五十人輪候。有病人說,因住在附近故來看病,其他專科則大約只有二、三十人,部分如風濕科、血液科等尚未運作。

記者之後到深圳市人民醫院觀察,發現人頭湧湧,門診收費跟港大那邊大同小異。記者問病人為何不到又新又不用排長龍、價錢又相若的港大深圳醫院看病,怎料問十個人十個都指:「我沒聽過港大深圳醫院。」記者問下班護士,她們在國內大學護理系本科畢業,曾寄求職信到港大那邊,卻無面試機會:「門檻太高了,進不去。」

港大深圳醫院硬件軟件都不輸蝕,在當地卻無人識又無人睇,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記者上週到港大深圳醫院看急症,獲大陸醫生告知,平日急症只有約二、三百個病人,而深圳其他醫院,每日卻超過五千人。(李育明攝)

記者上週六追問梁智鴻深圳政府何時還錢,他口口聲聲話,相信深圳市政府是「找數真漢子」。

問題一:被同行杯葛

老舊的深圳市人民醫院人流不絕,大部分病人卻指,未聽過港大深圳醫院。

有權威醫生指出,強國人要做檢查、看專科或開刀,原來會先找中介公司,再由中介轉予醫生診斷,情況就如找中介來港生仔一樣,中介與醫生合作有錢齊齊搵成為行規,專科醫生也不敢越過中介獨自搵食。有內地報章指,醫療中介單安排人做體檢便月入數十萬元,是個龐大生意王國。

港大深圳醫院打破了中介模式,引用香港公立醫院由急症門診起首,再轉介予專科的一條龍模式,結果衝擊了一班行內既得利益者飯碗,甚至得罪有勢力人士而被杯葛,深圳市民之所以未聽過港大,據悉就是與醫院不獲轉介有關。

另外,港大為避免大陸醫生私下收病人紅包,以「高薪養廉」方式管理,醫生年薪由五十萬至上百萬元不等,每名醫生每天診症不超過四十二個。對比深圳其他醫院,掛住港大名的大陸醫生,薪金高出同行三倍,醫院每年逾十億港元的開支,當中高達五成屬於醫生薪酬。但這種管理模式卻遭同行眼紅,抗議政府補貼港大不公平,網上有大陸人撰文批醫院「太精英、太小眾、不現實、不公平」。

問題二:香港醫生甩底

曾批評馬斐森的盧寵茂,跟港大深圳醫院劃清界線,竟說自己是 small potato對其一無所知。(鄒潔珊攝)

但最諷刺的,是所謂「高薪養廉」養了一班大陸醫生,卻吸引不到香港醫生北上。港大委託羅兵咸永道所做的顧問研究提及,港大深圳醫院有一千名大陸醫護、二百名香港醫護,記者按網頁名單數人頭,發現港大專科醫生只有五十八人。而這班香港醫生超過一半時間都不在醫院,他們拒北上的其中一個主因,是不欲在大陸額外納稅。

香港醫生是港大深圳醫院的賣點,但港大醫生缺席卻令深圳當局「有位入」,唔俾錢之餘仲大條道理批評貨不對辦。有份負責港大深圳醫院外科的換肝鐵醫、港大外科學系系主任盧寵茂,更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上週五晚他飛去美國三藩市開會前向記者說:「我係一個 small potato啫,其實醫院由一開始,港大同深圳點樣傾、大家財務上有咩協議,我都唔知,只不過係局外人。」語氣跟當日他批評馬斐森「無知、無能、無心」完全唔同。

問題三:加價無主導權

港大深圳醫院引入了港式管理,但內地病人騎呢作風不改,竟公然將病床搬到醫院外曬日光浴。

醫生人工高是一大負擔,與此同時,醫院的收入卻不足以彌補。顧問報告指出,若按現行模式收費,到二○二三年也不能達至收支平衡。而港大若要提高一百三十元門診收費、每天一百八十元住院費,原來也不能話加就加,所有費用定價及調整,都必須先得深圳市政府批准。

顧問報告建議港大重點開拓像香港私家醫院模式的國際醫療中心,收取較普通門診高出三倍的價錢,並將病床數目由二百四十張加至五百張,全力吸強國豪客。但同樣地,將來的定價亦要先得到深圳同意。

換言之,港大雖然名義上是醫院的營運者,但實際上並無話事權,多方面都要睇深圳眉頭眼額,難怪一班大陸高幹賴皮拖數,卻仍能將槍頭掉轉玩番港大。

校委會一年後才知

港大前校長徐立之(左)與深圳市副市長吳以環(右),在○九簽訂協議,確定港大深圳醫院頭五年由深圳政府出資,如今深圳卻賴皮。

據悉,港大校委會成員,是去年十一月才獲悉港大深圳醫院爆煲。到今年三月,校委會才通過成立「中國小組」( China Team)處理這爛攤子。不過,小組究竟實際做到幾多仍未知,有港大教授質疑,為何要等醫院蝕足一年多,校委會才介入處理,當中是否有人隱瞞是問責關鍵。

此外,中國小組的調查亦明顯有顧忌,校委會五月份的文件就引述小組指出,現階段如找北京介入是「不明智」,因港大需要與深圳當局保持良好關係,而港大在深圳亦有多個研究項目。小組以為可利用顧問報告跟深圳講數,結果卻被過了一戙。

顧問報告上週四才交予校委會,但原來早在六月廿五日已出爐,並由梁智鴻帶報告上深圳,隨行的包括中國小組成員王䓪鳴、紀文鳳、港大司庫梁高美㦤、醫學院院長梁卓偉等共十一人,但馬斐森當日卻沒有隨隊北上。而深圳方面只派出三人列席講數會議,包括:深圳市副市長吳以環(她同時兼任醫院董事會主席)、副秘書長黃國強、公立醫院管理中心主任羅樂宣。兩大深圳巨頭包括市委書記王榮、市長許勤都無出現。

矛頭直指金刀梁

中國衞生部前副部長黃潔夫,曾出任港大深圳醫院顧問委員會主席,今年獲港大頒發名譽博士學位,而他與梁智鴻原來相識多年。(《蘋果日報》圖片)

本刊取得的校委會文件揭示,吳以環當日在會上講到明,只會在醫院財政許可下,才向港大歸還墊支金額,完全無視當初「頭五年赤字由深圳政府負責」的承諾。吳以環又話中有骨,說要審視港大墊支的使費是否用得其所,並要看看港大提供的服務是否真正適合醫院,又要查核港大申報醫生的服務時數等。之後,深圳再進一步推庄,指港大要作出多方面改善,例如:港大職員要廿四小時駐守、港大醫生要定時定候到醫院看症,因大陸病人不習慣見不同醫生等。

今次港大深圳醫院爆鑊,港大師生矛頭直指當日力倡發展的梁智鴻,有校委會成員不滿:「當日佢拍晒心口話搞得掂,如今出事就話大家當初有份通過。我哋其實無嘢可以做,洗濕咗個頭唯有焗住去馬,但我哋希望梁智鴻半年內,可以同深圳傾掂數,如果一直流血不止就好大鑊。」

梁智鴻是港大深圳醫院的名譽院長,而負責日常管理的院長,是梁的心腹、港大醫學院前院長鄧惠瓊。鄧是婦產科醫生,也是梁智鴻妻子馮令儀的大學同學。梁智鴻被指是推手,因港大深圳醫院當年由國家衞生部前副部長黃潔夫,出馬拉線,而黃、梁兩人相識多年。黃潔夫是肝臟專家,去年離開衞生部,以梁智鴻為首的港大,今年初不避嫌向他頒發名譽博士學位,卻觸發學生抗議,因黃在國內進行的器官移植被質疑來歷不明。

涉多名深圳貪官

港大深圳醫院由籌備到建成,涉及多名已下馬的深圳貪官。醫院原名「濱海醫院」,早在○四年時任深圳市長許宗衡年代規劃,當時與港大無關。至○九年許宗衡被捕前夕,港大才突然獲邀北上。之後許宗衡的部下,包括副市長梁道行、衞生局局長江捍平、原港大深圳醫院常務副院長葉炯賢,都先後落馬。其中江捍平及葉炯賢都是籌建港大深圳醫院的靈魂人物。

港大當初以為北上搞醫院執到寶,但以許宗衡為首的前朝貪官墮馬後,接手醫院的官員卻將港大玩謝。港大如今被人㩒住砌,只能透過拉攏北京拆招。馬斐森四月一日從英國來港履新後,在四月三十日與中聯辦主任張曉明會面,之後五月四至七日他去了北京,拜會北京清華兩大學校長,返港後五月八日才見校董兼特首梁振英。馬斐森見人的先後次序,反映他一切以北京行頭。

上京之後,馬斐森於五月廿三日,再跟深圳兩大巨頭——市委書記王榮、市長許勤在港大見面,討論港大深圳醫院的事,馬斐森給校委會的文件中指,自己是「被通知」出席,並引述兩官答應會處理問題。

由搞北上到揀聽話的馬斐森,港大 King Maker梁智鴻被本刊追問,深圳醫院虧蝕可有涉及大陸官員貪污時回應:「我哋係向董事會交代,佢哋都認同呢條數,唔係邊個人嘅事。」被問到他有否向北京上報,他卻耍太極:「我唔知北京知唔知。」至於他是否要負責,「中間分界」繼續雲遊太虛:「我有份參與,但問題唔係邊個負責,而係委員會同意去做,有個方向就得啦。」

馬斐森今年四月上任,隨即要處理港大深圳醫院這燙手山芋,但因有梁智鴻睇實,他亦顯得非常淡定。

病人數目少過預期 港大深圳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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